“沒有,那人似乎根本看不上吾等裡門衛。是我問客棧主人,得知他們從關中來,就和他的仆者拉了拉關係,一起喝了一次酒。”陳餘有些憤憤“那老家夥真是衣冠取人,要是知道吾等曾在魏國也有些名聲……”
張耳笑了笑“名聲算什麼,先保住性命,以後或許還有出名聲之時。”
武臣對關中的事情也有興趣“餘,除了秦帝不理政和女閭找奚姬,還有什麼其他消息?”
“也沒什麼特彆的了。秦帝發罪己詔、為蒙恬辦祭奠、停建宮陵等事,已然詔告天下,大家都知道了。不過那人的仆者說,沒有了趙高,秦臣們能夠直接向秦帝奏事,才是這些詔令的來源。都是朝臣們上奏請秦帝實施這些政令,而秦帝懶於朝政,一概允可。”陳餘一副對秦帝不以為然的樣子。
陳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如此說來,眼下也許是那些想要起事反秦的最佳機會,再往後可能就不易了。”
武臣驚異的看著陳勝“陳兄何出此言?秦帝不理政事,暴秦的天下往後恐怕會繼續亂下去,怎麼反秦不易?”
陳勝舉碗向武臣致意,兩人同飲一口後,陳勝放下酒碗“雖然秦帝不理政,但秦廷的大臣們都不傻。過去有那個叫……趙高的,據傳是力保二世秦帝登基的功臣,慫恿秦帝享樂,估計是想謀取丞相之位吧。現在此人已被貶出秦廷,遠遠地打發到會稽郡去了。沒有了他來左右秦帝,對於不願理政的秦帝而言,就換成了現在的這幫大臣來左右。反正秦帝對政事不感興趣,所以大臣們說什麼是什麼,於是就有了遣歸徭役等事。”
他臉色突然轉為凝重“但這些事情在實際上對暴秦的軍心和民心是有挽回作用的。現在左右秦帝的大臣都是始皇帝時留下的乾臣,必定會不斷地上奏一些對暴秦有利的政事。所以某認為,現在是暴秦最離心離德而又在向收拾民心方向轉化的時刻。且剛才諸兄也說到秦師軍力空虛,再往後,於民有利的政令不斷出現,山東百姓的反秦之心就會逐漸消褪,如果再有朝臣要秦帝調回百越之師,則在兵事上,兵力空虛的情況也會變化,暴秦鎮壓反叛的能力將增強。所以,某才說當下是反秦的最佳時機,且稍縱即逝。”
周文和吳廣都很欽佩的看著陳勝,這番分析非常準確。周文是一直都對陳勝很看好,吳廣則由此在對陳勝的豪爽欽服之外又有了新的認識和尊敬。
另外三個人則完全對陳勝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起初,他們不過把陳勝當作一個豪俠看待,而這年月,豪俠兩字雖然好聽,不過就是說你是一個拳頭夠硬的閒散人員,說流氓混混也不為過。
當然,在這個時代尚武,所以能有一幫小弟,自身具備武力,就會被人看重,所以他們對陳勝的認可也是真心的。
可陳勝此番話一出,顯示出他不僅是一個勇夫,還是一個有頭腦的勇夫,這一番話一直說到了他們的心裡。尤其是張耳和陳餘,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曾經“魏國名士”的風光,需要有人來幫助他們重拾這一夢想。
張耳舉起酒碗,用敬佩的眼光說道“文所推崇之人,果然目光獨到。小兄,老朽敬你一杯。”
陳餘也同時舉碗“某亦敬一杯。”
陳勝連忙把自己的酒碗拿起來“不敢不敢,大家同飲。”
五人舉碗一口飲乾。
放下酒碗,武臣感歎道“陳兄的分析,絲絲入理。那麼以陳兄之見,如若有人反秦,當以何為要?”
陳勝有點微醺,膽子也大了起來“最緊要,自然是號召百姓一同反秦。山東受暴秦欺壓這麼久,如有人肯舉義旗,自然會有大批響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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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耳立即問道“如有數萬乃至數十萬響應者,以小兄之見,兵鋒指向何方?”
陳勝想了想“先要占據一地,控製一郡乃至周邊多郡,然後根據手中力量,擇機兵指關中。”
吳廣又說話了“涉,某有一問。雖說現在暴秦關中兵力不足,但如果山東發生反秦起義,暴秦完全可以調兵鎮壓。百越之兵或難調用,但北邊防禦匈奴之兵完全可以撤回。匈奴之患雖大,但遠不如山東百姓反秦的威脅更大。”
陳勝端碗敬酒,大家都喝了一口後,陳勝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北邊秦師的確是個極大的威脅,但秦師要在山東廣袤之地行動,糧草是個大麻煩。假設有人在此地,陳縣起事,秦師若來鎮壓,從關中輸送糧草輜重明顯不可能,糧道長達一千六百裡,因此必然從敖倉輸送,因為隻有六百裡。”
“所以,”他攥緊一隻拳頭在食案上一擊“當用一師雄兵,先指滎陽。即便不能奪取敖倉,也要讓敖倉被封鎖,無法向秦師供應輜重。”
張耳向陳勝豎起了大指“勝小兄真讓某刮目相看。既如此,小兄何須去漁陽戍邊,不若振臂一呼,扯起大旗,趁此良機聚義師反抗暴秦,如何?老朽不才,願為小兄驅策。”
陳餘丟下箸“正是,某也願跟隨。”
武臣拊掌“尊駕不如號召此番戍邊之卒,就在陳縣舉義旗。某雖不才,但也可立即召集數百人得附驥尾。”
看到吳廣似乎也有摩拳擦掌之意,陳勝一改剛剛的慷慨激昂,泄氣的說“諸位兄弟好友,爾等是要把某置於爐鼎之上否?陳縣現聚有戍役不過四百,暫居校場軍營,周邊郡兵數千,這是飛蛾撲火。勝田無一畝,房僅數間,死不足惜。可勝所領戍役中,有家室者甚多,閭左之徒多無產,一旦敗亡,家中妻子父母隻有餓斃一途,還不說被暴秦夷族。”
周文也趕緊替陳勝說話“涉也並非無所牽掛,至少剛娶妻不久,也有家室。唉,說起來暴秦的徭役也確實難耐。似涉,戍邊一載,又無積財,新婦隻能回父家乞食。”
張耳和陳餘對視一眼,沒煽動成功,有點喪氣。
這二位現在是唯恐天下不亂,反正兩人更名隱居,家眷也早就潛藏在無人知道的地方好幾年了,所以很希望有人挑頭造反,反正不擔心自家家室。
張耳又看了一眼武臣。這位大俠豪富,但他的錢財如何得來完全無人知曉,剛剛又對造反之事甚為熱衷並說可召集數百人,讓人很懷疑他的來路。隻是近二年他和陳餘得武臣資助甚多,所以也沒想去探武臣的究竟。
武臣鼓動陳勝造反未成卻毫不在意,聽周文說起陳勝有妻無法生活,立即就說“一女子耳,能食多少?年兩石粟足矣。包含其他支費,有五百錢可足?”
他隨手從袖中摸出兩個一兩的小金餅對周文說“此足折千錢,勝既要戍邊,某就煩勞文公,使人送回陽武交與勝婦,也可少受些父母閒氣。”
陳勝連忙阻止“這如何使得?今日勝剛與臣公初識,並無可幫扶臣公之處,如何可受臣公之賜?”
武臣一瞪眼“尊駕莫不是瞧不起某?”
張耳也為武臣幫腔道“小兄,臣公一向對友豪爽,某與餘這數載得其接濟甚多,小兄無需推搪。”
陳勝也不是矯情之人“既然耳公如此說,勝若不接,倒顯做作。”
對著武臣直身一揖“如此,勝謝臣公高義。”
周文看陳勝答應了,就起身到武臣的案前接下金餅“正好,明日隨文一起來的差役要回陽武,就托他將此金帶回。”
陳勝又向周文拱手“如此多謝。”
武臣舉起酒碗“今日某非常開心,得以新結識三位俠士,尤其陳兄,對反抗暴秦的分析非常精彩。可惜不能立即舉旗而起,且讓那些秦人再囂張些時日吧。來,諸位乾了。”
大家一起端起酒一飲而儘。
張耳放下酒碗,忽然問道“文公,某記得汝善於卜算,不若借此為在座之人卜算一下未來之事。”
周文有些猶疑“耳公,文對卜算隻是略知,有時能卜算久遠之事,有時則隻能卜算數月半載內事,而且有時清晰,有時僅為模糊趨向。非文不為,實文不精也,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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