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壕不寬也不深,隻是上麵覆蓋了草席並撒上土,讓出乎預料的前排盾卒幾乎全都掉了下去,第二排盾卒急收腳步才堪堪站住。但這樣一來,大盾東倒西歪,二道木柵上的長箭隨即將後麵的草袋卒射翻了好幾個。
接著,秦軍秉承小皇帝習慣的火攻又毫無新意的施展了出來。
一捆一捆的木柴被丟出第二道木柵,接著就是火箭點燃了沾滿黑油的柴捆。
二道木柵地勢高於一道,燃燒的柴捆先砸倒了兩道木柵間的不少軍卒,把他們像火炬一樣點燃,鬼哭狼嚎的回身衝向一道木柵後的草袋平台向上爬。爬上了魚鱗道的部分軍卒向下跑,未爬上來就被燒得失去了氣力的,隻剩在兩道柵之間翻滾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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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柴捆撞到一道木柵後的草袋前燃燒著,沒一會兒居然把那些草袋引燃,並劇烈的燒,劈劈啪啪的燒。接著,燃燒的草袋又把一道木柵本身烘培得開始冒出濃煙,隨即“呼”的冒出火焰也熊熊的燒。
第一道木柵後的草袋中,裝的不全是土石,部分袋中裝的是木頭,沾過油的木頭!
一道柵足足燒了一個時辰,燒垮的木柵擋不住樊噲魚鱗道的草袋壓力,倒塌了,倒是為樊噲軍鋪出了一條更為平緩的、通向第二木柵的通道。
然後,火熄,樊噲整軍,繼續進攻第二木柵。
然後,樊噲軍踏著新魚鱗道翻過二道柵,不出意外得看到第三道更寬、能站二十多弩手的木柵。
然後,二道柵也燒了起來,燒得更為紅紅火火,更加興高采烈……
當第三道木柵前的魚鱗道草袋還未堆到柵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後麵遠遠觀戰的劉邦隻能悻悻的下令樊噲收兵,回營還要走八、九裡山道呢。
一天的戰果是,攻陷秦軍兩道木柵,自己傷亡七十多人,其中被燒死的占一半。
要不要駐守一二道木柵維持當日戰果?
討論、爭論,放棄。
多留人,這狹窄山路上留不了多少人;留人少,還不夠被秦軍半夜摸過來隨便砍的。
於是,全體退回大營。
隻是第二天當他們再次來到秦軍營壘前時,劉邦和樊噲都幾乎吐血幾縱幾橫的木棍編成粗疏的新木柵,用頭天劉邦軍丟在那兒的草袋壘在前後,居然在第一、第二道木柵的位置重建了兩道草袋壁壘!
白乾一天,重新來過吧。
鹹陽,又是上林苑。
“哈哈哈哈……”胡亥毫無帝王風度的捧腹大笑,“這個劉季真倒黴,這個馮無擇也真陰損。”
能在上林苑陪同胡亥踏秋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今天依舊是陳平和公子嬰。
陳平早就見慣了小皇帝的肆無忌憚,所以也被胡亥感染了一般的笑著“將軍無擇構建了六道木柵營壘,讓劉季足足攻了四日才過去。臣認為劉季今日應休整一日,打探清楚如何攻軹關後才會再次發動進攻。”
“聽風閣密報說,項籍隻給了劉季六萬石糧秣。”公子嬰也笑著,“所以劉季十日內不能破關,就隻能放棄,不然連回雒陽的糧食都不夠了。不過與劉季一同渡河的二萬魏卒沒有參與進攻軹關,而是派出斥侯去打探長平的情況。若發現將軍良(李良)已撤守長平,這部分魏卒應會去取長平乃至屯留。”
胡亥此刻已經笑夠了,咯吱咯吱的踩著林間厚厚的落葉,臉上仍殘留著笑意,負手看著秋景“我並未詔李良撤離長平時堅壁清野不留寸糧,若魏軍取長平,將可從百姓各戶征糧。所以我覺得劉季若攻不下軹關,就可能與魏軍一同去長平和屯留取糧。但有了糧秣後會不會再回頭攻軹關……”
他站住望著林稍略一思忖就堅決的搖搖頭“我認為不會,因為我總覺得劉季向項籍請令去取軹關陘,主要是避免項籍用他的軍卒為前鋒拚死攻函穀,有保存實力的想法在內。”
“可是聖上,”陳平提醒道“就算劉季保存住了實力,最後很可能也會被項籍奪走,那又何必?”
“這個劉季應該有考慮,”胡亥讚同著“但項籍能奪劉季之卒,卻不能奪劉季麾下之將。倘若劉季不走軹關而為項籍前驅攻函穀,則其將領就很難說攻關時沒有傷損。那些人多數都是沛縣的兄弟,最心腹之人。”
公子嬰和陳平不說話了,跟在胡亥身後漫步著,欣賞著上林苑內斑斕的秋景。
頭頂上傳來雁叫聲,一排排大雁組成人字形在藍天白雲下顫動著慢慢劃過天空。
“雁南飛了,冬日將臨。”胡亥感慨了一下“不知道項籍能攻兩關幾日,他的糧秣一直有齊楚兩地的補充,雖然補充不及消耗,可也能稍延其攻擊的時日。”
胡亥站住詭秘的一笑“但這種補充要是斷了,或者供給大減,這麼有幾日……就算他得了函穀關,卻也絕對拿不下潼關就要撤軍回返了。”
“司馬卬駐殷地,不就是為了保證齊楚來糧的安全嗎?”陳平提醒著皇帝。
“卿所言不錯,司馬卬駐守朝歌(今淇縣),主要是保齊糧和不多的趙糧安全,楚糧走獲水或濟水,項籍大約認為這沿途不是楚地就是魏地,應可無虞。問題是,真的無虞嗎?恐怕隻有天知道了……”
看胡亥神神秘秘的樣子,公子嬰和陳平大約都能想到皇帝估計又動了歪腦筋了。
陳平轉了話題“聖上,項籍分兵兩路而來,北路已取新安和澠池,因聖上早早撤走了守軍,他們等於並沒有受到阻滯。北崤道路途較短,原本項籍認為新安和澠池的戰鬥也未發生,所以項籍可能會晚於北路軍到陝縣。”
“那也沒什麼區彆。”胡亥開始像小孩一樣趟起了落葉“應該是原本項籍認為北路要打城會慢一點,他走南崤道雖然遠了點兒但會先到陝縣。他攻下陝縣後北路軍正好也到了,然後合兵去攻函穀關。現在北路軍先到,陝縣我們也早棄了,而北路軍顯然不會擅自先攻函穀關,最多把斥侯早放出去,省一日的斥侯打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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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特憧憬的張開雙臂“我現在真想在函穀關上啊,看看聲勢浩大的諸侯軍是什麼個樣子。”
胡亥想在函穀關上,公子將閭可不想在函穀關上,雖然是他主動要求再守此關的。
想去的皇帝不過是撒囈怔,這回的諸侯聯軍可不是周文的烏合之眾。
不想在這裡的將軍將閭,是因為兩次得到的軍令都是要最終放棄函穀關,誘敵深入。
已晉王爵,軍功爵對公子將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可他還是渴望打一次勝仗。
好在這一次沒人要求他既要守住函穀關多少天,又還要裝出分分鐘就會失守的假象。上次麵對周文軍時的這種變態要求,真讓公子將閭死掉了頗為可觀的腦細胞。
這次的守關要求也是兩條一,能守住多少天就守住多少天;二,守不住就跑,不能用人命填,隻許傷亡一成。
蒼天,這也不那麼容易啊。
公子將閭明白,儘量守住的目的,就是耗諸侯軍的糧!既然主要目標很明確,當然相應的方法也就很容易的確定了下來。
於是,當諸侯軍的斥侯摸到函穀關前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種景象
關前深澗上的橋,一座都沒有了;
深澗對麵關城一側的岸邊,貼岸壘起了一麵厚實的、一丈高的麻袋壁壘,你自帶橋梯都沒法架;
關牆增加了好幾道懸吊著的馬麵,馬麵上是兩層箭孔,對爬牆的軍卒側後有極大的威脅;
關牆前二十步外的兩座望樓變粗了,因為在望樓牆外同樣用裝土麻袋層層疊疊的壘高,且從望樓頂到關牆之間搭出了長長的木橋,可以供望樓守不住時裡麵的軍卒快速撤回關城,還能夠直接從望樓和橋上丟東西打擊下麵的攻城卒。
這就是陽謀。
陰謀嘛……
關城內自然有大量的投石機—火焰投石機,這是關城牆外的諸侯軍看不到的。
深澗岸邊丈高麻袋壁壘後暫時看不到的,是地麵釘入的多組梅花矮樁,目的是給攻城車、雲梯車製造移動障礙;
城頭每架床弩,按曾在滎陽防守用過的方法,後麵都有由三個滑車和三塊三十多石重的石錘構成的加速張弩機構,並在城牆下置絞盤,由百卒將落下的石錘再吊起,提高床弩發射速度,這也是城外諸侯軍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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