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說著看了一眼曹參“有一個大將軍才乾的人名叫韓信,在劉邦取了南陽欲攻武關時,到了武關。我讓曹參把他勸到劉邦身邊,這你們有人是知道的。在我看來,單憑劉邦不是項籍的對手,但如果張良和韓信都在劉邦身邊,那還是可以打一打的。”
姚賈微帶了然的深情笑了笑“聖上讓臣關注這個韓信,原來是這個意思。不過聖上覺得隻有漢王才是霸王的對手嗎?”
這其實也是在座的多數人之疑惑。
劉邦隻獲得一郡之地為王,這與其他除霸王之外的諸侯都差不多。劉邦還得罪了項羽,使項羽專門在他身邊安下了臨江王共敖這樣一枚釘子。北麵雖然韓王成算是他的盟友,可河南王申陽又跟他沒啥交情。同樣,東麵的衡山王吳芮和九江王英布這翁婿倆,雖然在江水南北實力不那麼強,可也不是劉邦的盟友,因此皇帝看好劉邦似乎沒什麼理由。
“申陽也罷,共敖也罷,還有其他各路諸侯中的大部分,多為軍將出身,且麾下並沒有什麼智機之士。”胡亥耐心解釋著“諸卿可以細觀之,就會發現,項籍身邊有範增,劉邦身邊有張良。”
他咧嘴一樂“這個張良,也是當初其跑到關中來時,我請司農參將其勸到劉邦身邊的。”
說著胡亥瞟了曹參一眼。
曹參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低眉不語。
胡亥笑容一收“既然劉邦立即用了張良,甚至不管張良是韓國相,說明什麼?說明這個劉季,”他在這兒說“這個劉季”,拿到現代就等於說“這個劉四兒”。
“其誌不小。而且,劉邦麾下的猛將也是最多的,僅次於項籍。”胡亥習慣性的又站了起來,“所以,我認為隻有這個劉邦,能統合其他諸侯,與霸王正麵為敵。”
“當然了,齊相田榮,趙相陳餘,也是對項籍極端不滿的人,隻是他們應沒有麵向天下的誌向,同樣也不是項籍的對手。”
胡亥走到曹參案前,但沒有看曹參“現在,劉邦正等待著臨江王先蠢動,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南郡收入自己的國土。一旦南郡得手而項籍沒有來伐,他下個目標一定是河南王。”
胡亥看了一眼陳平,陳平立即就接上來補充說“河南王的國土也是最靠近關中的,所以霸王對劉邦謀取這些緊挨著關中的領土應該不會太在意,來伐漢王的可能性並不高。”
胡亥之前並沒有和陳平溝通這些具體的說辭,不過陳平對小皇帝的思路是最了解的,同時也有足夠的政治智慧,一下就說到了胡亥的心坎上。
陸賈作為謀臣,自然也不甘其後,先向皇帝,然後向同僚圈圈拱手“臣以為,漢王在取得南郡和三川郡後,將與韓王和魏王盟,還有可能遠交趙相餘和齊相榮,這一來其實力必然大增,應可與霸王相比較。”
公子嬰皺了皺眉頭“聖上、上卿和客卿的判斷,臣也認同,不過漢王的這種擴張與聯盟,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形成聯合與霸王對敵的局麵?”
胡亥此刻剛到踱步到丹陛前,一轉身笑眯眯的直接坐在了丹陛的台階上。
“取南郡,今年必行。”他看了看姚賈,姚賈微微頜首。他負責與現在劉邦身邊的最大間諜酈食其聯絡,自是知道這個雙料客卿已經向漢王了取南郡的方略。
“如果這個春天順利取得南郡而未誤農時,那麼到夏秋時,劉邦就很可能攻取三川郡。”胡亥繼續說出自己的判斷,“與韓王盟,有韓相良在,不難。與魏王盟,可能還不需要太急,準備取三川前才會遣使,以免魏王擔憂。而與陳餘和田榮盟,在得到南郡後就會立即著手了。這兩國,是牽製項籍的第一陣線。”
在座諸人都是極富智謀者,默默的分析了一下皇帝的推斷,覺得確實有幾分道理。
“如果我的分析諸卿不反對,那就按照這個思路,看我們能拿出什麼樣的方略,調動山東諸侯的行動,讓劉邦取南郡也罷,取三川郡也罷,項籍都無法興師來伐。”胡亥又把任務交待了出來。
曹參帶著深度思索的神情施了一禮“那就需要和漢王的行動協調,想法讓趙相餘或齊相榮,在漢王取南郡和取三川郡時,被驅至中山的趙王歇向常山王(張)耳發難,或被驅至膠東的膠東王市,向齊王(田)都或濟北王(田)安發難。”
陸賈也帶著與曹參同樣的神情思考著說“齊王,呃不,膠東王先伐濟北王安尚可,若伐齊王都,則極可能會使霸王立即引軍去伐膠東王。漢王取南郡不需要這麼大動靜,隻要傳出趙與膠東有野心複國的謠言即可羈絆住霸王不輕離楚地。而在漢王準備取三川郡時,鼓動趙相餘先伐常山國是比較好的方略。當項王有伐趙意向時,再使膠東國伐齊,則項王必先伐膠東。不過,因為實際上中山的趙國實力不如常山國。但這就需要趙相餘具有盟友相助,才會有膽量伐常山。”
公子嬰看了一眼胡亥,施了一禮“是否可讓代王與趙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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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王宮。
蕭何正在與劉邦爭執。
劉邦依然堅持他覺得韓信將來不好控製的時候怎麼辦,而蕭何基於對大王的尊重還不想說什麼太過頭的話,可一邊旁聽的夏侯嬰忍不住了。
“大王,”夏侯嬰粗暴的打斷了蕭何的勸諫“臣認為,大王若想與項王相抗,韓信是不可或缺之人。軍師與客卿雖然都很有謀略,但大王總不能讓他們二人領軍出征吧。”
劉邦對蕭何一直都比較客氣,但對夏侯嬰這種原來是兄弟的人就不那麼客氣了“嬰,你一個趕車的能懂什麼?我知道你和韓信交好,但將來韓信若立大功而自立,你有什麼辦法?”
夏侯嬰原來在沛縣時官居廄司禦,也就是縣府迎來送往中負責趕車的主兒。
宮內沒有其他人,宮人和內侍都被蕭何事先轟走了,所以夏侯嬰說話也直接了不少“大王,臣是沒有什麼辦法控製韓信,但臣沒辦法,大王和丞相還有軍師,都沒辦法?臣不信。”
夏侯嬰身體直直的立在坐席上,渾身肌肉緊繃著,似乎下個瞬間就會跳起來“臣與韓信交好,是因為臣覺得韓信確實屬於上將之才。大王知臣雖勉強算勇,可完全無謀。臣也想像韓信一樣可為上將,那樣臣就能為大王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也能讓臣封侯世襲,光耀後代。”
夏侯嬰一變臉換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可現在大王被困在這群山之間的南陽,身後是虎狼之秦,身側有項王安插的賊子對大王虎視眈眈。臣以為,大王想要打出去不但需要謀士,更需要上將。好容易先生(曹)參身在秦國仍心係大王,為大王先薦軍師後薦上將,大王這時候居然擔心起以後的事情。為何就不能先用韓信為大王效力?至於以後,就算韓信背王自立,難道還會比現在更艱難?”
夏侯嬰這一番完全不客氣的直言,反而讓劉邦沉默了下來,是啊,自己這是怎麼了?眼下的難關還沒過,就去想以後韓信會不會叛?
蕭何一看劉邦的表情,馬上趁熱打鐵“大王,將軍嬰所言雖然直接,但也確是一番忠言。如果大王仍然擔心韓信日後不忠,這事兒就放在老臣身上。若韓信叛而老臣無方,大王可取老臣的皓首去。”
劉邦一聽臉上有點掛不住,無論是夏侯嬰還是蕭何,都是從沛縣出來後一直忠心耿耿的跟著他打天下,無論多難也未曾動搖。現在聽蕭何說韓信叛就取他蕭何的腦袋,劉邦登時大怒“韓信若叛了,砍了你這老白毛就能解決問題?你這是要挾寡人麼?”
蕭何也急了“老臣何敢要挾大王?不過大王既然這麼說了,那老臣就真的要挾一次。大王若不用韓信,老臣就脫了這身冠服還給大王,回歸田裡,省的日後項王打過來時和大王一起成為階下之虜。”
劉邦大怒,按著案頭的酒碗一陣哆嗦,然後抓起來就向蕭何砸了過去。
因為殿內就這三個人用不著排座座吃果果,所以蕭何和夏侯嬰對麵而坐。夏侯嬰和劉邦是老兄弟了,一見劉邦氣的哆嗦就知道他下一步要乾什麼,立即一彈而起竄到蕭何席前,剛好接住了砸過來的酒碗。
劉邦怒吼著“你要乾什麼?是不是孤不用韓信,你也要走?”
夏侯嬰默不作聲的把酒碗放回到劉邦的禦案上,順手給滿上酒水,然後退下丹陛並未歸座,而是行了一禮。
“臣與丞相適才在韓信家中說過,”夏侯嬰行禮之後抬起頭,滿臉複雜神色“若大王真不用韓信為上將,臣與丞相和韓信一同離開,實在不忍心坐視大王為項王所敗。”
蕭何也壓了壓激蕩的情緒“大王若不用韓信兩路分進的方略則難勝項王,大王若用此略則必須有一上將領軍。大王若不用韓信,天下之大,又哪有另一個上將肯來輔佐大王?大王就算不看老臣與將軍嬰薄麵,總也要領參之苦心。”
劉邦盯了夏侯嬰一會兒,無力的揮揮手讓他坐下。
“既然你二人如此力保韓信,可寡人總不能在實力遠未到可分兵合擊項王時就冒然拜韓信為上將。”他很疲倦的端起酒碗一飲而儘,又自顧自的勺了一碗。
夏侯嬰和蕭何對視了一眼,看到蕭何微微頜首,就拱手說道“大王,客卿對於奪南郡已有方略,隻待臨江王侵漢國即可發動。不過韓信言此略過於被動,若臨江王一日不渡漢水,則大王隻能耐心等待。可司農參贈大王的新農耕法有農時所限,大王要積聚糧秣就要儘快取得南郡。韓信有誘促臨江王早日發動的方略,臣覺得可由韓信主取南郡事,大王暫授王劍,諸將悉聽其決。若韓信順利取得南郡,則可證其能,諸將也必膺服。”
劉邦眼光一亮“韓信有速取南郡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