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戍司令部關於南京守軍撤退的會議結束之後，一眾守軍將領神情各異的快速離開。
唐生智又接到衛戍司令部緊急送來的蔣介石的最新命令，他仔細看完之後用火柴點燃燒成了灰燼。然後對參謀下達了撤離命令“燒毀一切不能帶走的文件。司令部一個小時後到下關碼頭集合。”
參謀走後，唐生智命令他的衛士將他的住所唐公館焚毀，確定沒有給日軍留下任何東西之後，唐生智帶著他的隨從和衛士趕往下關碼頭。會合了衛戍司令部的人員登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機動船，徑直駛向了長江北岸的浦口。
到達長江北岸後，唐生智本想直接去滁州的，但是又收到日軍正合圍過來，就轉向朝楊州方向去了。
而在唐生智和衛戍司令部的主要長官登船開向對岸時，整個南京城亂成一鍋粥。守軍各個部隊受了撤退命令之後，沒有協同，沒有掩護也沒有統一的部署，幾乎所有的部隊立刻放棄了前一刻還在拚命守護的陣地，像驚弓之鳥一樣慌亂撤逃。
也有一大部分的高級將領根本無心落實撤退計劃，隻來得及通知一下下屬前線部隊一聲後就自己先行撤離了。甚至有些將領根本沒有去開軍事會議，在沒有接到撤退命令就丟下了自己的部隊不知所終。
而被要求留後固守陣地掩護撤退的部隊也無一執行命令，自顧丟下陣地跟著其他部隊一起跑路了。
最離奇的是，擔任最重要掩護任務，固守烏龍山要塞的第10軍居然先跑了。烏龍山要塞就在下關碼頭後麵不遠，可以俯瞰整個下關碼頭。要塞陣地一旦丟失，占據烏龍山要塞的日軍就可以用炮火封鎖下關碼頭和長江江麵，甚至日軍可以居高臨下的直撲下關碼頭，將碼頭上要撤退的守軍趕到長江裡喂魚。
這樣離奇的事情偏偏就這樣發生了，第十軍軍長在撤退會議開完後，就匆忙趕回了烏龍山要塞。在他的命令下，原本牢牢守住烏龍山要塞陣地的第十軍第41師和第48師殘部立刻放棄了要塞陣地，趁著夜色趕往長江邊上周家沙和黃泥蕩兩處地方。
原來第十軍根本沒有按照唐生智的命令，將私藏的民船上交給36師統一管理。於是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本該作為最要的掩護部隊丟棄了要塞陣地，自己成了第一批渡過長江的部隊。
大部分部隊由於不忿於中央軍嫡係可以渡江撤退，而他們卻要正麵突圍。這種做法無疑是讓地方部隊吸引日軍的注意和火力，然後讓中央軍的嫡係部隊安然渡江。
所以大部分守軍都不約而同地立刻放棄陣地，向下關碼頭方向轉移。他們認為既然唐生智安排了中央軍在下關碼頭渡江，肯定會安排有船隻以供部隊使用。但是誰都想第一批渡過長江，誰都怕落到了後麵就沒有了渡船。於是每個部隊都在搶速度，生怕落在了彆的部隊後麵。從而也就加大了混亂的程度。
12月12日晚，憲兵副司令，代南京警備司令蕭山令中將，帶領所屬憲警部隊趕到江邊，發現根本沒有渡船可用。
蕭山令隻好將部隊化整為零分成小股部隊獨立過江，沒有渡船他就命令部隊就拆房紮筏。而他自己則拒絕先走，堅決留下指揮部隊和逃到江邊的民眾渡江。直到第二天日軍騎兵追到江邊時，蕭山令中將親自帶領剩餘的憲兵和日軍展開激戰，最後身中數槍壯烈殉國。
而其他撤退的部隊大部分都沿著中山路湧向下關碼頭方向，但是要想到達下關碼頭就必須通過挹江門。而挹江門本來有三個門洞，但是由於防禦要求，左右兩個門洞已經被堵死，隻剩中間一個門洞通行。
蜂擁而來的各個部隊擁擠在一起混亂不堪，各方為先行出門互相推搡，互不相讓。而在維持秩序的36師也跟各路作戰部隊發生了衝突，雙方爭執之下差點火拚起來。
成千上萬的人擁擠在一起，踩死人的事時有發生。教導總隊第一旅2團謝承瑞團長，這個曾在光華門和日軍死戰不退的英雄就是其中一個，他被上萬亂兵擁擠在了中間，由於被人推倒就再也站不起來。
出了挹江門的部隊本以為可以逃出生天的，結果人多船少，根本就上不了船。此時的長江就如一道生死線，過去了就能活下來。沒能過去的就隻能麵對身後的二十幾萬如狼似虎的日軍。
每一隻船靠岸，最江邊上的一群人就紛紛往上跳。有人被擠得掉到水裡也沒有人去管，等船上擠滿了人還有幾百隻手死死抓住船舷想著在往上爬。
上了船的大聲咒罵著不讓開船的人，甚至有人開槍警告。船工也隻能好言相勸，竭力把船撐離碼頭。許多不願放手的士兵被船帶離了碼頭還緊緊地抓住船舷，期望可以堅持到對岸。
也有許多眼看等不到渡船的士兵抱著木板甚至水桶等一切能漂浮起來的物品就跳進了長江，更有許多直接遊水過去。
而在大部分部隊陷入混亂的情況中，有兩支部隊相對冷靜。這兩支部隊就是做了戰死在南京和正麵突圍兩手準備的粵軍66軍和83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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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粵軍也被唐生智命令為其他部隊做掩護。但是現在南京城裡的守軍猶如驚弓之鳥，根本就沒有按命令向規定方向突圍。所以83軍軍長鄧龍光和66軍軍長葉肇一商量，認為也不用管這些失去理智的友軍了。他們一致決定兩軍合在一起，按原計劃強行從日軍攻擊的方向正麵突圍。
兩軍迅速就目前情況確定了突圍路線由66軍軍長葉肇統一指揮，部隊自太平門出城經紫金山北麓、句容、溧陽、郎溪等地最後到寧國集中。
考慮到是夜間突圍和要遭遇日軍阻擊可能會把部隊打散，為避免混亂中自相開火，特意做了安排一，左手綁白毛巾為記。二，口令丟那媽！（粵語）
突圍方案定好，所有參謀人員開始行動起來，先要把部隊從陣地上撤下來。雖然原先有所心裡準備，但是戰況是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下麵的部隊也是不斷調動的。
當前的情況是66軍159師在光華門和定武門一線作戰，160師在玄武門一帶構建巷戰工事。83軍的156師在通濟門至光華門一線的城垣作戰，而154師在水西門和中華門一線城垣作戰。底下的團、營則更加分散。
時間不等人，能用電話聯係的就電話聯係，沒有電話的就派出多批通訊兵去找。而軍部和師部先行動起來，後接到撤退命令部隊按預定方案路線跟隨。
林樂作為軍部警衛營，已經在幫助軍部參謀人員銷毀帶不走的文件資料。所有人都隻帶隨身槍支彈藥和乾糧其他的通通丟棄。
沒有作戰任務的160師行動最快，他們接到撤退通知立刻從玄武門趕到軍部，然後再葉肇的帶領下迅速趕往通濟門。
部隊組成四人一排的隊伍，沿著已經成了半廢墟，硝煙彌漫的太平路向城東的太平門快速行軍。
“樂哥，你看那些人都跟我們反方向跑，我們能從正麵突圍出去嗎？”小劉背著一個竹筐，一邊快速行軍一邊問作為班長的林樂。
在裝備齊整的警衛營的隊伍裡顯得很特彆，但是同一班的警衛們卻特彆安心。因為這個力氣奇大的年輕人竹筐裡背的都是彈藥，這可以為班裡唯一的機槍手足夠的子彈。
“他們傻了你也跟著傻啊，都往下關碼頭跑，哪來那麼多船撤退。我們軍長才聰明，正麵突圍能衝出去最好，衝不出也可以弄幾個鬼子墊背。不比被鬼子趕到水裡好多了。”林樂自然知道迎著鬼子進攻方向突圍是九死一生。但是要是讓他去下關碼頭幾萬人擠到江邊等著被鬼子俘虜，那他還不如找地方藏起來算了。
“林班長說得對，突圍當然就是對著鬼子衝鋒啦，後背對著鬼子能叫突圍嗎？那叫逃跑！大家說對不對？”警衛營長在來回檢查行軍的隊伍，這是保衛葉軍長最後力量，隊伍的建製不能亂，士氣也要提起來。
“對…我地粵軍不怕蘿卜頭，大家不要做衰仔。”
“對…”周圍前後的警衛營戰士紛紛叫嚷起來，高漲的情緒馬上在整個隊伍蔓延開來，原先做過動員要和鬼子死戰的戰士本來對突然撤退有些不適應的，現在也變得士氣高昂。
“好了，都彆叫了，省點力氣留著衝鋒再用。”被擁在警衛營中段的軍部參謀都很滿意士兵們的士氣，葉肇也對能突圍成功多了幾分信心。
一路上很多不成建製的小股部隊急匆匆的往下關方向跑，看到粵軍成建製的大部隊卻迎著日軍的方向行軍，驚訝之餘又感到有人給他們斷後掩護有一絲絲的感動。不過這並沒有讓他們逃跑的速度降下來，紛紛避讓開粵軍部隊以更快的速度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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