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出口,安洵便意識到了不妥,
他與蘇貴女才見過短短兩麵,他一個未嫁男子,怎麼能脫口而出彆人嫁娶之事呢!
可他一聽到蘇鬱要娶夫,一顆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悶悶的,又有點疼。
突然此刻尤其想念他的爹爹。
蘇鬱聽到安洵問她娶夫的事,倒是沒有多大反應,
她覺得照扶風的能力,給她找的繡郎必然是自身本事極為過硬的,
她已然把安洵作為日後得力的助手來看待,大大方方道,
“哈哈哈,我這才娶得正夫,第一個夫君,我家雪容各各方麵都頂頂好,
六月初六若是安公子無事的話,可以來吃杯喜酒。”
安洵麵上笑的從容,
“好,若無事的話,我定會去貴女府上討杯喜來喝。”
今天這事出奇的順利,蘇鬱心情不錯。
時候不早了,她也不適合在人家這獨居男子家待得時間太久,
見事情塵埃落定,便起身提出告辭,安洵自無不應,起身送蘇鬱和扶風離開。
安洵看著人漸漸走遠,把門關上,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的心本來已經死寂,奈何那日被她掀起了波瀾。
安洵不免又想到他家破那日,
人群混亂,他看著他們一家老小俱被套上枷鎖,看著他娘親爹爹狼狽的樣子,心裡悲痛不已。
安洵趁人不注意上前抓住爹爹的手,他爹爹慌忙推他離開,
“洵兒,莫要再惦念我們,就當我們都死了,
你自己要好好生活,找個好妻主,過個平常人家的生活!”
他母親一臉死寂,隻是看到他勉強提起笑容道,
“洵兒,你爹爹說的不錯,你就當我們都死了吧,
離開京城,好好活著,不要想著為娘翻案,你能過的不錯,我和你爹就放心了。”
安洵一直以來都以大家公子的標準來規範自己,端莊的行為舉止都刻在了骨子裡,
此刻看到這等家破的場景,他做不出來嘶聲裂肺的潑男行為,也不能做出來,
隻是攥緊了爹爹的手,默默的流著眼淚,眼裡充斥著紅血絲。
看管他娘親爹爹的官姐兒終於還是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情況,扶著腰上的刀氣勢洶洶的就朝著這邊過來,
安洵身後的一位中年男子連忙把他拉開,安洵爹爹也忙掙開安洵的手。
官姐兒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這被流放的這一家之前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官兒。
安洵看著他一家人被官姐兒看管一路朝北而去的背影,心中悲憤,
他姐姐的嫡女不過才三歲,都被一起流放,為何他偏偏就能被娘親爹爹給救出來!
是了,因為他一介男兒身,她們認為他翻不起什麼風浪,
多一個他少一個他又有什麼關係,還能賣他娘親以前學生們一個人情。
隨著被發配的隊伍離開,看熱鬨的人群漸漸消散,
隻餘安洵和他身後的中年男子還留在原地,目送著安洵一家老小遠去的背影。
安洵看著遠去的人影,周身孤寂,他此刻多麼希望有人能救出他的爹爹娘親,
可始終沒無人上前,他一家老小除了他全在那裡了。
安洵從那時便心死了,他聽從了爹娘的要求,離開京城,在滄州城定居,以自己的繡技來養活著自己。
上一次在王家布莊後巷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孤立無援的時候,
他那會兒想著,如果他真的被那種人奪去了清白,還不如一死算了,隻是對不住他爹爹娘親的一番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