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快傍晚的時候,高氏她們回來了,陸老爹和陸老叔帶著陸柏陸橋小心翼翼的把陸鬆抬回房裡安置好,小鍋裡一直溫著豬肝肉糜粥,陸香趕緊盛了一碗端進去,老叔和陸橋堂哥喝了一碗水就先回去了,順道去村長家還車。
院子裡聚了好些個婦人,拉著高氏詢問陸鬆的情況。等人散了,雲玥站在廚房門口喚了陸杉過來,遞給他兩海碗肉,讓他送去老叔家和村長家。
“雲玥…”陸晏思慮良久覺得還是要問問她的好。
雲玥看著手裡畫了大半的花樣子,撩起眼皮掃了陸晏一眼,算是回應了。
“你,你可有心儀的人?”陸晏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感覺手心都冒汗了。
雲玥低著頭認真的畫著花樣子,沒有應聲,好一會兒才拿起花樣子看了看,滿意的笑了笑,卻依然沒有回答陸晏。
就在陸晏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如果你是想跟我說和離的事,我隨時都可以。”
雲玥無所謂的姿態,成功讓陸晏一噎。“若是你並不著急再娶的話,讓我再在陸家住一段時間,等我了解一下行情再和離,免得我一出去就餓死了。你放心,不白住,我會回報陸家的。”雲玥一邊繼續畫一邊淡淡的跟陸晏說話。
陸晏聽了心裡堵得慌,但還是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心儀的人,我願意放你離開甚至幫你,如果沒有,那就留在陸家,我也會做好一個丈夫該做的。”
雲玥頭也沒抬,也沒再說話。
半睡半醒間,一個小火爐一樣的嬌軀靠過來,非常自然的手腳扒拉在陸晏身上,陸晏下意識的伸手摟住就繼續睡了。早晨醒來看見自己懷裡睡得香甜的人,陸晏微微擰眉,隨時都可以和離,那為什麼還要對他的家人那麼好?為什麼還能將全部身家都交到他手裡?為什麼還要哄他?為什麼還……還往他懷裡鑽?
陸晏有些煩躁的輕輕撥開雲玥搭在他身上的手腳,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算了,反正他也還要慢慢還她的銀錢。
之後幾天,陸晏都儘量和雲玥保持距離,當初他願意和雲琬訂親,是因為他知道家裡供不起他繼續進學,他打聽過,雲員外一家人口相對簡單,背後沒有那些複雜的關係,就隻是普通的商戶,圖的是他考中後能庇護他一家,換了雲玥來,他就沒奢望過還能繼續進學,也想過儘一份丈夫的責任,可是,以前他對妻子的要求和現在似乎不一樣了。
“老大的藥吃完了,一會兒吃過早飯,老四你去給你大哥再抓幾貼回來。”高氏一邊喝著粥一邊說。
“娘,我去吧,正好我也要把抄好的書送去書肆。”陸晏淡淡的說。
高氏看了看陸晏,想讓他彆這麼勞累,養好身體要緊,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家裡的情況就這樣了,當初他生病的時候,她狠了心腸,不管不顧將家裡僅剩的銀錢都砸下去了,現在老大這樣,她同樣沒辦法放手,歎了一口氣,“那你自己當心些。”
等陸晏收拾好,背著背簍出門時,雲玥突然湊過來,討好的笑著說“我和你一起去唄。”
陸晏沉默的看了一眼雲玥,繞開她就往前走,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雲玥就當他答應了,揚聲喊了一句,“香姐兒,我跟你哥去縣裡啊。”就屁顛屁顛的跟著出門去。
還不到村口,遠遠就聽見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小娼婦,老娘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說,你勾搭了誰……”
“還敢不承認,都叫人看見了,看我不打死你個小娼婦……呸,還是讀書人,臭不要臉的……”
待陸晏和雲玥走近,才發現是一個老婦人拿著一根嬰兒手臂粗的柴火棍使出吃奶的勁兒打地上一個衣衫襤褸,低聲哀嚎的女人,雲玥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何家大嫂,而一旁樹下圍了一群看熱鬨的女人,沒有一個上前阻攔的。
雲玥還沒開口,就有一個女人笑著說“喲,是陸晏啊,那天是你們送田氏回來的吧?快說說你們怎麼回事啊?怎麼就讓人說是田氏勾搭了你們家誰了呢?”
何家嬸子聞言,又狠狠的抽了何家大嫂幾棍子,“呸,不要臉的東西!”
陸晏冷冷的掃視過去,“柯嫂子,請你慎言!”
雲玥看了陸晏一眼,心知他一個男子不好跟一群婦女爭執,於是走上前拉住何家嬸子,溫和的笑著說“嬸子先彆生氣,聽我說。”然後又轉頭對柯嫂子說,“柯嫂子說的是我家大伯哥受傷那天吧?那天是我讓何家大嫂與我們一道回來的,那天我和相公小叔從縣裡回來,過了楊家村後遇到何家大嫂背著一大捆柴火焦急的往回趕,天黑路難走,我也是看何家大嫂好幾次都差點摔跤了,我們又剛好借了村長的牛車,我尋思著大家夥兒鄉裡鄉親的,那會兒天都黑了,既是怕路不好走磕了碰了的,也是擔心夜黑風高不安全,多個人也好壯壯膽,所以就請何家大嫂與我一道回來的,也不知是哪位鄉親瞧見了,天黑定是沒瞧清楚,看這誤會鬨的,把何家嬸子都氣壞了,可得給何家嬸子好好賠禮道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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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在?不是說隻有你們家男人嗎?”何家嬸子滿臉疑惑。
雲玥笑著扶起何家大嫂說道,“哪兒能啊,我們兩家都是知禮的人,要是沒有女眷在,那會兒子肯定不敢捎帶嫂子回來,嫂子就是把腳磨破了也不可能坐上車啊,您自己個兒的兒媳婦您還不相信啊,向來都是您說一就是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孝順著您的。嬸子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其他人,那天下午我和我大嫂老四他們一道去縣裡的時候遇到村裡好些叔嬸呢。這也就是那會兒天黑了,許是誰沒看清楚,才有了這麼一場誤會,嬸子彆生氣。哎喲,嫂子這怕是幾天都不能下地乾活了吧。”雲玥不動聲色的把何家大嫂的袖子挽起來,新傷舊傷縱橫交錯,真是宋氏說的,沒一塊好皮了。圍觀的人都唏噓不已,有些還不忍的彆過頭去,但是誰也沒站出來說一句話,這年頭誰不是從媳婦熬成婆的呢。
何家嬸子精明的倒三角眼轉了轉,拿起棍子指著柯嫂子,“陸柯媳婦,好啊,合著是你在造謠生事呢,我就說我家老大媳婦打進門來就循規蹈矩,安安分分的,怎麼可能乾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來呢,今天要是不給個說法,我跟你沒完。”
“嬸子,你彆指著我啊,又不是我說起來的,我也是聽桉嫂子說的。”陸柯媳婦一下子就慌了起來,馬上就出賣了她的同夥。
“嗬,走,跟我找陸桉媳婦當麵鑼對麵鼓的說清楚去。”何家嬸子二話不說就扭著陸柯媳婦走了,完全不顧陸柯媳婦的掙紮哀嚎,甚至都沒看何家大嫂一眼,一心想著怎麼從兩家多要點好處。
何家大嫂小聲對雲玥道謝,低著頭,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掉,撿起背簍一瘸一拐的走了。剛才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還不如就死在前夫手裡,也省的遭這份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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