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老五家的幾個孩子們可真不一樣了,聽說是跟著阿晏媳婦認字來著,好,好啊,讀書識字才能把路越走越寬,阿晏和阿晏媳婦都是好樣的。”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說道。
“為什麼是跟著阿晏媳婦學而不是跟著阿晏學呢?一個女人家家的,能教好孩子嗎?要我說啊,就得像阿晏那樣到童夫子那正經進學才是,五嫂這就厚此薄彼了,兒子就正兒八經進學,孫子就交由個女人來教,能教出什麼名堂來。”一位嬸子怪裡怪氣的說。
“坊嬸子,阿玥也是自小師承大家的,若阿玥為男子,將來成就不下陸晏的。”陸晏微垂下眉眼,嚴肅的說。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觀察雲玥,她可不僅僅是認字,釋義也不錯,他還試探的跟她討論過策論,她的觀點總是很出人意料,讓他耳目一新,要是男子,必是棟梁之材。
“謝過坊嬸子關心我們家,因為相公不日就要回書院繼續進學,但孩子們的課程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正巧,我識得幾個字,爹娘便做主先由我帶著認認字,先跟這些個字混個臉熟,也是我們家現在實在艱難,沒辦法讓孩子們正兒八經的上私塾,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沒本事,隻能叫孩子們受委屈了。”雲玥微微蹲身後,臉含笑意的回道。
“老話說的好,賢妻旺三代,我們老陸家能娶進來一個識文斷字的媳婦子,這是福氣!”另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說。
“不過這做人孫媳兒媳的,識不識字的倒是次要,首先就是要孝順公婆,和睦妯娌,沒得凡事都讓公婆頂在前頭的,說出去也實在不像話了些。你嫁進來也有幾個月了,要不是今兒陸晏帶著你出來,你就是打眼前過我們這些個老太婆也認不得。”一位長的有幾分刻薄的老太太說道。
“哎喲,三嬸子,這阿晏媳婦可是員外家小姐,雖說是衝喜過來的,也沒有正經的辦個喜宴,但是嫁妝可不少,瞧前陣子雞啊肉的不斷,這樣的兒媳五哥五嫂偏疼著些也是應當的呀,要我也得供起來不是,哪兒能聽信那些克夫家的閒言碎語啊。”一位納鞋底的嬸子說道就哈哈笑起來,隻是實在不怎麼友好。
“三奶奶教訓的是,是陸晏委屈了阿玥,沒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她進門後忙著照顧我,後來又教導幾個孩子,才沒能出門認認族人鄉親,是小子的錯,望各位長輩切勿怪罪!”陸晏拱手作揖,非常誠懇的認錯,繼而又態度強硬的說,“隻是嬸子的話,陸晏就不明白了,既然是閒言碎語,又何必謠傳呢,阿玥自進門從沒有行差踏錯半分,更是與一家人團結一致努力讓這個家更好,陸晏相信,阿玥比任何一個嫂子都不會差的。”
“讓大家見笑了,雲玥嫁給相公,就是家裡的一份子,也很慶幸家中長輩慈愛,兄嫂弟妹友悌,小輩乖巧懂事,用我大嫂二嫂的話來說就是,即便真的做錯了,我娘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從未真心想打罵我們做兒媳婦的,但凡有好的,我娘寧可虧著自己也要留給我們,爹娘都把我們這些兒媳婦當女兒一樣對待,我們女兒家得遇如此長輩豈有不孝順的理?我這人女紅針鑿都拿不出手,很多活計也做的不如兩位嫂子,幸好娘和嫂子們都不嫌棄,也是慶幸自己做飯還能入口,隻能在這上頭多花心思孝敬孝敬長輩了,實在是慚愧!雲玥年輕,尚未理事,若有哪裡做的不好的,爹娘也一定會耐心的教導我。”雲玥不卑不亢的說著自貶的話,明明白白告訴大家,不是陸家花兒媳嫁妝,是她雲玥得長輩憐愛妯娌幫襯,自願孝敬長輩的,他們一家子和和睦睦,沒有偏不偏疼的事,就算自己真有哪裡不周全的,也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自有爹娘教導。
“阿晏媳婦說的對,你阿奶和爹娘都是善良的人,你們妯娌幾個也是好的。你們是要去磨豆子吧,彆在這兒耽誤了,趕緊去吧,讓你阿奶回頭得閒了,出來跟我們閒話家常,近來她總是不出來了。”大奶奶慈愛的說道。她也聽老頭子說了老五家的情況,一家子人都肯吃苦上進,阿晏媳婦小小年紀能把家裡照顧好,關鍵時候舍得拿嫁妝出來幫家裡渡過難關,懂取舍有大義,為人落落大方,說心裡話,這樣的孫媳婦,她也想有。至於命硬克不克的,她們這把年紀了,什麼看不透啊。
“是,大奶奶。”陸晏拱手行禮,說完就和陸杉抬起裝豆子的桶邁步離開。
到了石磨邊,放下桶,陸晏安撫的看著雲玥,雲玥挑挑眉,俏皮一笑。
“文遠,你們家是不是又吃不上飯了?怎麼又磨豆子啊?你三嬸嬸不是有很多嫁妝給你們買肉吃嗎?我都經常聞到香味,這豆子吃多了肚子脹,可難受了。”一個跟文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衣裳有點臟,頭發亂糟糟的,吸著鼻涕叉著腰道。
“才不是,這是我們三嬸嬸要做好吃的,你們啊,不懂,唉。”文遠這個小豆丁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少年老成的樣子裝的還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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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要做什麼好吃的啊?”另一個小孩問,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彆問了,說了你們也不知道。”文遠揮了揮手,一副不想再說了的表情,其實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文遠,你們真的跟你三嬸嬸進學了嗎?你們好久都沒有出來玩了,我們等下去河邊撈魚呢,一起去吧。”
“不行,我們磨完豆子還要回去讀書呢,等我們旬休的時候再找你們玩。”文遠看文奕文靜蠢蠢欲動,立馬開口回絕了,三嬸嬸可是說了,他們中誰不好好學習,全部一起受罰,蹲馬步的滋味真不好受!
一桶豆子磨出來的豆漿就兩桶了,陸杉一個人挑了起來,就快步往家裡去,雲玥看了看陸杉健步如飛的身影,又上下掃視陸晏消瘦的身板,內心有些可惜,美人好看,卻是個病美人。陸晏被雲玥的眼神氣笑了,他隻是病還沒好全,不是弱好吧。
回到家,為了增加試驗的成功率,過濾好分兩次煮,加入不同比例的石灰水攪拌均勻並煮開,倒進缸裡靜置,等它凝固後,又舀到洗乾淨鋪上布的框子裡,包起來蓋上一塊板並壓上一塊石頭。
雲玥拍拍手,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陸晏去打了一盆水給她洗臉,她做了一個深呼吸,雖然不算重活,陸晏他們也想幫忙,但是第一次做,她心裡也沒底,想著還是自己來,一整套下來還真是累的不行。
幾個孩子圍著豆腐打轉,“三嬸嬸,這個什麼時候能吃啊?”
“想吃啊?”雲玥喝著陸晏遞來的水,慢悠悠的問。
“想,特彆想!”文奕率先舉手大聲說,文靜在一旁睜著無辜的眼睛使勁點頭,像小雞啄米一般,彆提多可愛了。
“三嬸嬸留了豆漿和豆花,要是想吃就讓姑姑給你們裝,加點糖就能吃了,等一會兒做飯時再做個鹵,配著吃也行。”雲玥往後一靠,懶洋洋的說。
不說幾個孩子興奮的一窩蜂跑去廚房,陸杉也連忙跟去,陸晏坐在一旁拿著大蒲扇給雲玥扇涼,聽著廚房裡幾人歡快的嘰嘰喳喳的聲音,不自覺的揚起笑容,他已經不記得家裡多久沒有這麼歡樂過了,好像這小東西來了陸家後,整個家都慢慢活泛了起來,再不見以前的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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