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飯店。
山羊胡掌櫃把二人接入店內。
“伍大人,另外四個兵士怎地沒有一起過來?我這裡可是備了他們的位置。”
伍大揮揮手“掌櫃客氣,那些看門跑腿的,上不得台麵,有我這表弟一起過來開開眼界就好!”
山羊胡還在詫異丁軒怎麼換了身長衫,這下明白了,感情被這個兵頭看上了,做了幕僚的角色。
至於說什麼表弟,都是場麵人,也就一借口而已。
進得店內,幾支火把熊熊燃燒,照得一片通明。
上座是兩個老頭,左列是街上幾個店鋪的頭頭腦腦,右列倒是空了出來,足有十個位置,看來是給衛所預備的。
眾人並未起身相迎,丁軒二人坦然入座。
飯店楊掌櫃介紹了眾人,扯著閒篇化解尷尬,畢竟這是他的地盤。
“小店簡陋,連蠟燭都沒有,隻好燒幾支火把,讓諸位見笑了!”
丁軒聞到股淡淡的木香氣,感覺頭疼舒緩了許多。
“掌櫃客氣,這火把一股油脂香氣,無煙耐燃,照得亮堂堂的,比蠟燭要強多了。”
“是嗎?丁公子倒是好眼力,隻是山裡的尋常樹木罷了。”
上座的楊太公發話“楊六,你沒通知到伍大人,衛所人員和家眷沒一起來,這可是你的失職!伍大人,先乾了這碗薄酒,算是謝罪!”
伍大舉碗一飲而儘“好酒!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我就好這口!”
丁軒已經吃完了自己案上的三個包子,看著眼前酒碗裡的黃湯子,這就是酒?
端碗一飲而儘,一股醇厚火辣順喉而下,胸腹湧起暖流,頭疼被進一步壓製。
“確是好酒,都說百斤米釀十斤酒,不愧是楊柳鎮的豪門,連酒也是一絕!”
柳太公哼了一聲“丁先生謬讚,如今荒年,哪敢釀酒來糟踐糧食?這都是往年所釀!”
這個丁軒,話裡有話,萬不能上當!
旁邊的楊太公接口“無知乞兒,怎會品出這是陳釀?俗語酒是陳的香,這黃毛小子,恐怕就沒有喝過酒!”
丁軒耳力現在極好,楊太公的輕語絲毫不差的被他聽到。
這兩個老匹夫,拿自己當乞丐對待!
“能拿出如此陳釀招待我這樣的無知小子,楊柳兩家往年積糧不少啊。
今年旱災欠收,往年存糧應該還在,兩位太公定會開倉賑災,積德行善,流落楊柳鎮的災民有福了,當會頌揚兩家的仁義之舉!”
陪坐的老板掌櫃一哆嗦,開始提刀割肉了嗎?
這也太狠了,上萬災民的嘴,得多少糧食填?
飯店楊掌櫃趕緊轉圜“丁公子不知,楊柳兩家八月十五剛設了三天粥棚,把臨鎮的饑民都招了來。現在又不逢甚節日,實沒此必要!”
這個粥棚,丁軒倒是知道。
楊柳鎮也比其它鄉鎮做得好些,畢竟有的地方可是一直沒有任何施舍扶助。
但這,遠遠不夠!
“諸位住宅店鋪,都是高牆深院,大概是能擋住被餓瘋暴動的饑民的,衛所區區數人,可護不了全鎮安全!
況,這是積德!攢運!蘊福!
拿出點陳糧,讓那些饑民不至於餓死,對於累世積糧的楊柳兩家,九牛一毛而已!”
威脅!明目張膽的威脅!
饑民暴亂搶劫?
那些泥腿子敢?!
“我等幾十代的努力,幾百年的奮鬥,憑什麼要去輸血給那些惰民?”
楊太公情緒激動,想讓我散財?沒門!
丁軒皺眉,老頭挺倔!
“水災一條線,旱災一大片!今年的天災,不能再延為人禍!老幼體弱者,每日都有饑渴而死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難道要把他們全逼到山上做強盜?”
忽聽“嘭”的一聲巨響!
卻是旁邊的伍大,一拳砸的麵前案幾上,案上的碗碟震的乒乓亂響。
“好酒!小二,把那幾個空桌的酒給我拿來喝。還有,那些吃食也送到我表弟桌上,吃不完拿回去讓眾人嘗嘗大廚的手藝,總好過擺設浪費。
皇帝不差餓兵,也不知道衛所幾個兵丁,能不能彈壓得住饑民。
表弟丁軒,已通讀了我帶過來的所有官府行文,這些雜事你們讀書人在行,商量著辦就好,我這粗人更愛喝酒。”
楊掌櫃歸攏了幾壺酒拿到伍大桌上,看到桌麵都被拍裂了,不由眉頭一皺。
這是武力炫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