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力宏心裡清楚,若是放行楊傳寶他們出關,其中利弊絕非三言兩語能說清。
紫荊關下,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楊傳寶一身戎裝,身姿挺拔卻難掩焦急之色,他抱拳向盧力宏行禮,聲音急切“盧將軍,為何還要阻攔?我等隻想從關隘前往廣昌縣,並無他意。”
盧力宏眉頭微皺,目光銳利地盯著楊傳寶,問道“楊千戶,為何非得走關隘去廣昌縣?”
楊傳寶的眼眶泛紅,他指著身後擔架上奄奄一息的父親,悲聲道
“將軍,你看看我爹傷的,今天若不去廣昌縣尋醫館救治,他老人家怕是撐不過去了。我知曉廣昌縣有能治此傷的醫館,
若我有二心,想投奔彆處,其實大可繞道而去,又何必在這關前與將軍您糾纏?”
盧力宏心中暗忖,楊傳寶所言不無道理。
他們本就是當地人,要想繞道出關並非難事,如今這般光明正大地求出關,或許真不是去投奔敵軍。可軍中之事,豈能僅憑幾句言語就輕易決斷。
就在盧力宏猶豫不決時,楊傳寶猛地抽出腰間利劍,一下子架在了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張小四脖子上,怒喝道
“彆想了!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你可派人去查看,我這些人都在等著救命。我答應你,出關後十裡,定然放掉張家軍的張小四。”
盧力宏見狀,知道僵持下去絕非良策,尤其是張家軍的人堵在這兒,張小四的安全至關重要。
他翻身下馬,走向對麵的隊伍,看到被堵住嘴的張小四,不禁問道“為何還堵住嘴?”
一旁的士卒答道“不過是不想節外生枝。”
盧力宏掃視了一圈眾人,長歎一聲“哎,你們的事情我已經知曉,本來你們都是前朝戰友,與趙家打得不可開交,為何如今卻弄成這般模樣?”
這話看似隨意,實則巧妙地將責任都推給了張小四。
不遠處的張家軍眾人聽了,心中也覺得張小四此舉有些過分,畢竟他們大多是平民出身的士卒。
燕雲初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是窮苦人出身,張家對他有恩,所以對張家軍的命令向來是言聽計從。可他並非沒有思想之人,如今家主被抓,自己也隻能束手就擒。
在這亂世之中,古代的死忠之士都是如此,一旦主子出事,他們往往也隻有死路一條,這便是為何打仗時主將一死,很多人便會選擇投降的原因。
燕雲初縱有萬般不甘,但想想張小四今日所為,反抗的心思也淡了幾分。
這時,燕雲初高聲喊道“我說兄弟們,開門吧,為了你們的張大帥,我也隻能這樣做了!”
張家軍此刻沒了主帥,眾人早已沒了主意,盧力宏又是此地主將,他們也隻能聽從。
“我等護衛將軍出關!”眾人喊道。
可就在人馬準備出關之時,李磊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去路,朗聲道“嗯?”盧力宏本夾在人群中,本想以受要挾為由帶著眾人出關,卻沒料到李磊會在這時站出來。
李磊一臉忠心耿耿的模樣,向盧力宏抱拳行禮“李千戶如此忠心,本將知道了,你等守住關隘。”
李磊卻不依,急切道“不行,將軍豈能以身犯險,我帥五百士卒,換回將軍,同時也護送張將軍回來。”
盧力宏思索片刻,覺得李磊的辦法倒也行得通,他看向楊傳寶問道“楊千戶以為如何?”
楊傳寶擺了擺手,一臉淡漠“我無所謂,反正是為了家父和諸多兄弟醫治,這裡就不勞將軍護送了。”
被人看穿心思,盧力宏也不再強求,無奈道“好吧,隻能如此了。”
盧力宏答應了李磊帶隊換回自己,望著遠去的隊伍,心中卻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妥,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等楊傳寶一行走遠,盧家的二萬人馬陸續趕來,帶隊的是候謙之。
他原本是軍中一名偏將,今日卻未著鎧甲,一襲青色長衫隨風飄動,挽發上戴著束髻冠,潔白的麵頰修整得乾乾淨淨,絲毫看不出武將的模樣,可那雙眸子卻深邃得令人膽寒。
紫荊關守備軍有人識得他,趕忙上前答話“侯將軍,關隘鎮守大人去追張家軍的元帥,此去已有半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