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蛤蟆的天敵之中,最危險的不是靠吃蛤蟆長大的那條鯉魚,不是天上不知道何時會路過的飛鳥,也不是那條一直執著追殺蛤蟆的大灰蛇,而是一隻手。
他們會在蛤蟆一起唱歌的時候,拿著一個發光的東西,然後手就像是牢籠一樣,緊緊的抓住蛤蟆的整個身體,使其不能逃脫。
且他們總是隻在蛤蟆唱歌的時候準時來。
濃密的黑暗中,每一個蛤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黑暗之中會伸出一隻巨手,會抓走誰,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去。
隻知道被那雙手帶走的蛤蟆,再也沒有回來過。
“呱呱呱呱!——”
蛤蟆今天很倒黴。
當他儘情歌唱的時候,身後的黑暗中,一隻手,詭異迅速的束縛住它的身體。
它肥胖的蛤蟆手不停的撲騰,也不能動搖這雙巨手分毫。
緊接著,傳來一絲光亮,一個童稚的聲音傳來“二叔!我抓到了!!!二叔快看”
光亮之中,兩雙詭異的人臉出現,四個烏黑的眼睛冷漠的看著蛤蟆。
蛤蟆看到這一幕,立刻停止了掙紮。
在這雙臉背後的身軀,比它見過的任何東西還要大,比鯉魚大,比灰蛇更長。
更加巨大的臉開口,露出駭人的牙齒,和惡心的肉蛇。
“扔了!這不是田雞,這是癩蛤蟆”
“我想帶回去玩”
“玩癩蛤蟆,長大以後臉上長麻子媳婦都說不上!趕緊扔了!”
“我不要媳婦!!”
“啪!!”
一個巴掌打在童稚的那張臉上。
“扔!!”
“扔就扔!!!”
小孩置氣一樣的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蛤蟆肥胖的身軀扔到水中。
蛤蟆感覺到天旋地轉,在水麵上彈了一下,最後落入水中,仍然驚魂未定。
他是幸運的,因為他是唯一在巨獸中活著的蛤蟆。
但是從此他再也不會去每晚一次,唯一能夠讓他放鬆的歌唱會了。
那雖然能夠使他快樂,但卻隱藏著致命的危險,就算那曾是他蛤蟆人生之中唯一喜歡的事。
夏去秋來,葉黃枝落,大地一片荒寂。
秋風刺骨。
不少蛤蟆白天還好好地,晚上就翻了白肚,嗝屁了。
蛤蟆一蹦打一蹦躂,跳到一隻年老的蛤蟆旁邊。
他好奇的問道“這些蛤蟆怎麼了?”
老蛤蟆眯著眼睛,動也不動的說“嗝屁了”
“為什麼”
“凍死了”
蛤蟆不理解的道“我是說為什麼要凍死,我們可以去暖和的地方,可以挖洞抵禦寒冷,為什麼一定要凍死呢”
老蛤蟆依然眯著眼睛,對於這個年輕蛤蟆的荒唐言語無動於衷。
“為什麼要那麼做?蛤蟆的一生,生長,活著,交配,產卵,歌唱,隻有那麼長,這是蛤蟆的宿命,這是一隻蛤蟆該有的一生。”
老蛤蟆冷冷的說道。
它不想多說話,因為張開嘴也會感覺到冷,它眯著眼睛,因為睜著眼睛也會冷。
可是我不想死。
蛤蟆在心中這樣想。
它既能思考,就不願接受這樣的宿命。
他開始挖洞,用草絮填滿。
秋去冬來。
蛤蟆堵住了洞口,睡了不知道多久,做了一個多長的夢。
他睜開了眼睛,白光一下充滿了他的眼睛。。
推開了洞口,之前的老蛤蟆,已經在葉子上凍成了冰塊。
天空之中落下白色的雪花,飄落在蛤蟆的額頭上,涼絲絲。
在彆的池塘,也有這樣做的蛤蟆,有蛤蟆教過它們這樣做,它們同樣活過了冬天,但是這個荷塘沒有,所以蛤蟆是唯一活下來的蛤蟆。
春天,蛤蟆獨自一條蛤蟆從這洞口出來,同一批的蛤蟆,都已經死亡,它的心中有了一種叫做寂寞的情緒。
在這條池塘,每一個蛤蟆的宿命,就是從小蝌蚪生長,然後活著,交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