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監買了阜康新織機的事很快就傳到了織造行會這裡,一乾人又湊在一起商量。幾個行會的頭麵人物手裡撚著兩貫八買來的阜康商號的一匹絹,以前他們是懶得看也不願看,現在當成寶貝一樣,仔細研究。
半晌顧副行首,抬起頭來,居然滿眼是淚水“我們誰家也織不出這等密實結實的絹來。看來真是用了不一樣的工藝,真的是不一樣的織機。聽少府監的人說,以前兩個人看一架織機,現在一個人就能看一架。一天能織接近一百匹絹。世間居然有這樣的神器。可笑我們以前還覺他的織機就算再好,也頂多一天五六匹。咱們一敗塗地啊~~”他直接哭上了。其實王有誌賣給少府監的還是簡版的,如果是全版而且用水力驅動,一天可以織至少一百五十匹絹。
其他幾個人麵麵相覷,眼裡都出現了極大的恐懼。一天一百匹啊,這是什麼概念?他們最熟練的大工,一天也才能織三匹絹。這種織機推廣開來,他們現在十幾貫一架買來的織機就都成了柴火,幾代人積累下來的家業,頃刻就要化為烏有。王有誌必須死,他的織機必須砸爛。
但目前也有個問題,王有誌並沒有在臨安城裡加工絲綢,而是在臨安縣的鄉下。王有誌在臨安縣是參加了織造行會的,而且他本人就是臨安縣織造行會的行首。他們沒法限製臨安縣使用新織機。雖然以前有人改進織機後,被抓到行會會所打死,官府也隻罰了點錢,沒有怎麼追究。但那是在臨安城裡,如果說他們跑到臨安縣去抓王有誌,或者說現在就去兄弟解庫去抓王有誌,那是做不到的。王有誌的武力,大家了解,土匪都奈何不了他,行會如何能行?至於織機,綾錦院都已經用上了,他們長了幾個膽子,敢去砸綾錦院,那不是造反嗎?
行會這幾個核心人物都看向王老員外,隻見他咬著牙,兩腮高高隆起,眼裡凶光四射,沉吟了一會兒說“我們明天去找他談判。如果談不攏,真的就糾結起上千人,衝進兄弟解庫把他打死算了。法不責眾!真要追究,找幾個苦力頂罪。”
一個富商眼睛眯著,陰狠地說“不要那麼麻煩。我有個辦法,不過要六千貫。這錢不能我出,必須要走行會公賬。”
王老員外說“你的意思是”
那個表情猙獰的富商張掌櫃點點頭“我那個本家。”
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了——張河!他一直是王有誌的死對頭,現在王有誌把對他的懸賞提高到五千貫,所以他對找到他的張掌櫃提出,行會刺殺王有誌的單子得要六千貫。買凶殺人動靜小,衝兄弟解庫,肯定會有傷亡,而且是重罪!事後吳益和王繼先和幾大家一定會追究,肯定會讓他們把這次霸盤的損失都賠上,那可是大幾十萬貫啊。
根據他們派的眼線彙報,王有誌的生活很有規律。他白天都在兄弟解庫,晚上去翠樓。兄弟解庫現在已經成了個堡壘,院牆上還修了好幾個箭樓,牆也加高了,牆頭上還插了碎瓷片和又厚又長的竹簽。傳說兄弟解庫裡麵還有很多暗道機關,以防止搶劫,方便逃跑。
翠樓是不敢動的,後麵有吳家為首的多家權貴,而且護院也不少,裡麵每晚都有不少達官貴人在裡麵尋歡作樂,行會萬萬不敢跟那麼多大官作對。隻有王有誌去翠樓的路上最方便下手。
張掌櫃的意思,事不宜遲,今晚就下手,他馬上就去聯係張河。張河已經在等著了,一拿到一半的頭款就動手,隻是這六千貫要行會出。幾個核心人物一商量,覺得隻要能殺了王有誌,六千貫也劃算。圍攻兄弟解庫要擔鬨市搶劫的罪名,死傷的撫恤和湯藥費,找人頂罪的錢,怎麼也不止六千貫。
其實張河等人已經躲在張掌櫃找的一個偏僻小房子裡很多天了,這個房子在一個位於兄弟解庫和翠樓之間的小巷裡。他們準備在王有誌經過的時候,先放箭再跳出去結果剩下的人。張河要求提高賞金,倒也不是他自己貪財,而是因為他擔心如果行會買王有誌腦袋的錢,不如王有誌買他的錢多,他這幾個同夥有可能綁了他去找王有誌領賞。王有誌懸賞的錢太多,他這個呼保義及時雨對兄弟們平時的恩義,還能不能有用都不好說。大家都是拿命換錢的,義氣也是有價的。
王有誌安排在行會公所的眼線雖然沒有探聽到要刺殺他的計劃,但是也得知行會已經知道他有一種高效的新織機了,這是行會最忌諱的事情。韓文的報告中提出,他們很可能會糾集很多人衝擊兄弟解庫或者找人刺殺他,有個姓張的坊主張羅這事,當然具體時間不知道。
韓文建議他立刻搬到城外商埠去住,這樣背靠護聖兵寨,還有阜康、範家和青龍幫的庫房和宿舍,一旦有事,可以拉出一二百人,實在不行,還可以退到船上去。王有誌本來就是個惜命如金的人,同意搬出去,但他想先去跟王翠喜打個招呼,明天早晨再走。不過看看王大誌等人關切的表情,他又不好意思這麼說,以免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老大貪花好色,不能當機立斷反而沉溺於溫柔鄉當中,不像做大事的。於是他就寫了一封信讓人送給王翠喜,說風聲不好,自己搬到城外商埠了,也讓她多加小心。然後自己拿了一些必需用品和文件,坐上馬車一起出去。
他們一出門,門口的眼線立刻飛報張河。張河馬上帶著手下兩個兄弟上了二樓,趴在窗戶上看著大路上遠遠過來的幾輛車,心中暗道不好。原來王有誌他們也擔心有人用弓箭伏擊,所以不論馬車和牛車外麵都加裝了車棚車廂。這麼一來,張河等人如果放箭,隻能射到車夫,並不能傷到車廂裡麵的人。
但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眼看幾輛馬車牛車已經走到近前,張河對著馬車一指“放!”幾根羽箭一起射出,當即把阜康的一個車夫和一匹馬射中,車夫身上披了蓑衣,傷的倒不重,拔了箭,拿著樸刀護衛王有誌。
傷馬受驚亂竄,王有誌嚇得緊緊抓住車廂上的把手,不敢動。張河手持樸刀從窗口跳下,樓下兩個人也拿了樸刀從衝了出去,樓上的兩個人繼續放箭來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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