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一進屋,屋內氣氛陡然冷下來。
金爺打了個哈哈“小姑娘在外頭做乞兒,吃了不少苦頭,昨日時安去我那裡特地要了上好的傷藥,說是瑩瑩摔傷了腿,是不是,瑩瑩?”
琇瑩咬了咬嘴唇,忽地眉眼怯怯,往後縮了縮,一副好像被嚇壞了的樣子,話也說不出來幾句。
山桃一怔,琇瑩分明不是這樣的,她是要裝給誰看?
“摔傷了腿?”韓秀揚了揚眉,“哪條腿?傷在何處?我少年時也曾習過些醫書,若是孫兄信得過,不若叫我瞧瞧?”
孫時安斂起笑容,擋在炕前“信不過。”
眼瞧著這二人劍拔弩張,似乎要掐起來,山桃趕緊笑著打圓場“韓相公,我家小姑隻是摔了一跤,不礙事的,已經有大夫瞧過了,就不勞動您了。”
韓秀神情不變“小鎮上的大夫醫術不精,我身邊恰好有隨行大夫,若是信不過我,叫我的隨行大夫來瞧瞧,總可以了吧?”
山桃便惱了。
這人怎麼回事,都說了不用他不用他,還不依不饒,真是煩人精。
她便也收起笑容“我家小姑雖小,但也是個姑娘家,加之傷到了腿上,已經有大夫治過了,又不嚴重,怎好叫外男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傳出去,我家小姑以後還怎地嫁人?”
韓秀不疾不徐“大夫麵前,不分男女,孫大娘子不可諱疾忌醫。”
這叫諱疾忌醫嗎?
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怎麼非要跟她家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氣氛僵持起來,等在堂屋的李捕頭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屋中的尷尬。
琇瑩忽然垂眸抽泣。
她一點點挪到山桃身邊,拽著山桃的袖子,雙眸星光點點,光是看這雙眼睛,山桃就忍不住心疼,不管為琇瑩做任何事都心甘情願。
“嫂嫂,”她咬著唇,竭力克製著自己的眼淚,可還是忍不住會抽噎,“我好怕,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一麵說,一麵竟然慢慢撩起褲腿,露出瑩白的腳踝,纖細的小腿,以及膝蓋下小腿上那一截被粗布厚厚包紮的傷處。
“是不是,隻要我把傷處撕開給這位大哥哥看,他就會放過哥哥嫂嫂,放過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願意給他看。”
琇瑩咬著雙唇,粉腮旁邊還掛著淚珠,她曲起右腿,下巴枕在膝蓋上,小手吃力地解著粗布。
每一個動作,都讓她蹙著眉,發出輕微的嘶嘶聲。
明明痛到極致,卻拚命忍著,莫說是山桃了,就是湊到門口看熱鬨的李捕頭都不忍心了。
“這是在作甚!”李捕頭操著大嗓門吼了一句,“傷口既然包紮好了,若非必要,就不要老是解開,總這麼折騰,啥時候能好?”
一句話點燃了孫時安心中的怒火。
他一拳朝著韓秀揮出去,這一拳力道之大,竟把韓秀硬生生地砸到了北牆根,碰翻了一張高幾,高幾上的花盆順勢翻落,砸了韓秀一身的土。
“時安!”
金爺折扇一開,擋住了孫時安“夠了。”
他起身拽起韓秀,冷冷地道“韓相公,你不適合待在這裡,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