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三甲醫院病房裡,靜謐得如同被黑暗吞噬的深淵,每一絲寂靜仿佛都在無限擴張,乃至讓人似乎能聽到黑暗在角落裡悄悄蔓延的細碎聲響。衛雨氳靜靜地坐在母親的病床邊,那病床宛如一座孤島,母親就躺在這孤島之上,被病痛的海洋所包圍。
衛雨氳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痛苦的薄紗,長時間未休息使得血絲如同蛛絲般爬滿了眼球,可她的目光依然猶如被磁石吸引一般,緊緊鎖住母親那毫無生氣的臉龐。母親的臉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愈加蒼白,像一張揉皺了又儘力鋪平的紙,沒有一絲血色,每一道皺紋裡都似乎藏匿著病痛的陰影。衛雨氳心中的擔憂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著她心靈的堤壩無情地撞擊而來。
她的雙手像是兩隻被擰在一起的麻花,緊緊地交握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像是冬日裡被凍僵的枯樹枝。衛雨氳的內心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懊悔的旋渦正在瘋狂地攪動著。特彆是關於曾經為了那個退休老師李逸風而與父母爭吵的那些記憶,此刻如同電影般一幀一幀地在她腦海裡回放,每一個回憶的片段就像尖銳的碎玻璃,無情地刺進她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內心。
她回憶起當時的自己,完全沉浸在那盲目的愛情幻想之中,如同陷入了一個甜美的陷阱,無法自拔,被名為李逸風的這個男人的一切所迷惑。李逸風有著溫和的笑容,那笑容就像冬日裡的暖陽,看似能驅散寒冷,實則讓她迷失了方向。他總是穿著整潔的襯衫,沒有一絲褶皺,就像他在衛雨氳眼中完美的形象一樣,一塵不染。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那眼鏡後麵的眼睛似乎藏著無儘的智慧,每次看向她的時候,都讓她覺得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吸引。
在那一次次與父母的爭吵中,母親總是默默承受著她的無理取鬨。母親的眼睛,那是一雙充滿了無限愛意和包容的眼睛,在爭吵的時候卻總是飽含著淚水。那些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從母親的眼角滑落,浸濕了她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衛雨氳現在終於明白,那些眼淚裡裝著太多複雜而沉重的情感。
母親眼中對她未來的擔憂,就像一片厚重的烏雲,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間。母親就像一位經驗豐富的舵手,在人生的大海上航行多年,一眼就能看穿前方隱藏的危險。她預見了衛雨氳與李逸風之間年齡差距所帶來的猶如暗礁般的諸多生活差異,那些差異不僅僅是簡單的數字之差,更是不同價值觀、生活方式以及未來可能出現的無數矛盾的根源。然而,當時的衛雨氳卻愚蠢地認為那隻是母親的偏見,是母親故意要破壞她所認為的美好的愛情。她像一隻被激怒的刺蝟,豎起全身的刺,向著母親惡語相向。
母親眼中那傷心的情緒也如同濃重的陰霾,彌漫在整個回憶的畫麵裡。她的每一句頂撞的話語,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向母親那顆柔軟而又脆弱的心。每一次爭吵,都在母女之間劃開一道深深的溝壑,那溝壑裡填滿了母親的傷心和失望。母親那原本充滿光彩的眼睛,就像被烏雲遮住的月亮,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和溫暖,隻剩下無儘的黯淡和憂傷。那是一種被最親近的人深深傷害後的絕望,是對她們之間曾經親密無間的關係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的痛苦。
還有母親眼中對家庭關係走向破裂的恐懼,這一情感也清晰地浮現在衛雨氳的眼前。母親把家庭的和諧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在她心中,家庭就像一座精心搭建的城堡,每一塊磚都是用愛和關懷堆砌而成。而衛雨氳的一意孤行,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試圖將這座城堡摧毀。母親害怕她的任性會讓這個原本充滿溫馨與和睦的家變得四分五裂,這種恐懼如同黑夜中的幽靈,纏繞在母親的心頭。
衛雨氳的內心被愧疚感徹底地淹沒,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犯下了不可饒恕罪行的罪人,被罪責的枷鎖緊緊地束縛著,無法掙脫。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像是一片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她的雙手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驅使著,緊緊地揪住自己的頭發,手指用力地摳著頭皮,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內心那如火山噴發般的痛苦。她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像是兩片在寒風中掙紮的薄冰,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任何話語在此刻都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就像往熊熊大火裡扔一片羽毛,瞬間被火焰吞噬,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樣就不用麵對自己內心如同洪水猛獸般的愧疚和對母親深深的歉意。
她試圖想象母親當時的心境,那一定是一種心如刀絞般的難受。母親就像一個在黑暗中獨自摸索的旅人,突然被最信任的人狠狠推了一把,跌入了無儘的絕望深淵。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不顧多年的養育之恩,為了一個在母親看來並不靠譜的外人與自己激烈爭吵,還對自己惡語相向。母親一定在無數個夜晚獨自流淚,那些眼淚像是決堤的河水,怎麼也止不住。母親在黑暗的房間裡,抱緊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為她的不懂事而傷心,為她們關係的惡化而絕望,每一滴眼淚都飽含著對女兒的失望和對家庭未來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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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雨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滾落下來,打濕了她的臉頰和衣衫。那些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先是在下巴處彙聚成一小滴,然後滴落在她握緊的手背上。她的身體向前傾著,仿佛想要把自己的愧疚和悔恨通過這種姿勢傳遞給病床上的母親。她望著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母親,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離了一般,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的稻草人,搖搖欲墜。她想,如果能有機會重新來過,她一定會像一個聽話的孩子,乖乖地聽母親的話,不會再讓母親為自己傷心難過。哪怕要她放棄那段所謂的愛情,她也心甘情願,隻要母親能夠好起來,隻要這個家還能像以前一樣充滿歡聲笑語,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但在這無儘的懊悔之中,衛雨氳的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慶幸。如果不是因為那次爭吵引發了母親的高血壓,這個疑似腦腫瘤說不定還不會這麼早被發現。也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在病情還沒有惡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時,就有了發現和治療的機會。然而,她又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這樣的發現方式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母親承受著病痛的折磨,而這折磨也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刺痛著她自己的心。
衛雨氳望著母親毫無血色的臉,感覺自己仿佛正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下麵就是無儘的黑暗深淵。每一次看到母親靜靜地躺在那裡,她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一陣陣地抽痛。她在心裡不斷地想媽媽,你一定要好起來啊。你一直都是那麼堅強,那麼照顧我們這個家,為什麼現在要遭受這樣的病痛折磨呢?這疑似腦腫瘤的結果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引爆,把母親從她身邊徹底帶走。
她開始在腦海中設想各種可能的結果。如果真的是腦腫瘤,那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呢?母親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住手術的創傷呢?即使手術成功了,後續的康複會不會出現問題呢?這些問題就像一條條冰冷的蛇,在她的心裡鑽來鑽去,讓她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
母親的手指突然輕輕動了一下,衛雨氳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整個身體立刻繃緊。她的身體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起,然後迅速湊近母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母親的臉,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驚喜“媽,媽,我在這兒呢。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母親沒有任何回應,她那毫無表情的臉就像一堵冰冷的牆,沒有一絲生氣。衛雨氳看到母親的嘴唇似乎微微抖動了一下,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希望,焦急地想從這細微的動作裡解讀出母親想要傳達的信息。她微微彎下腰,耳朵幾乎貼到了母親的嘴邊,眼睛不停地在母親的臉上搜索著任何可能的變化。
衛雨氳心急如焚,她不知道母親此刻是否頭痛,是否因為那疑似腦腫瘤的東西在腦子裡有了什麼不好的變化。她直起身子,雙手不安地在身體兩側來回搓動,像是想要通過摩擦取暖,又像是不知道該把雙手放在哪裡才好。她想做點什麼,卻感覺自己像個被繩索緊緊捆綁住手腳的困獸,無法掙脫。她站起身來,在病房裡來回快速地踱步,每一步都帶著焦急和無助。她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母親,目光像是一條無形的線,將她和母親緊緊相連。她想出去找醫生,腳步剛向門口邁出一小步,卻又像被什麼東西拉住了一樣,趕緊收了回來。她害怕在這短暫的離開時間裡母親會出什麼意外,這種害怕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拽住她,不讓她離開。
風從窗戶的縫隙鑽進來,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像是黑暗中伸出的冰冷手指,輕輕拂過衛雨氳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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