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喔喔喔……”早春的風猶如冰冷的小手，輕輕拂過，帶來絲絲涼意。
村頭的大公雞宛如一位驕傲的歌唱家，早早地迎著風，展開它那嘹亮的歌喉，努力地歌唱著，仿佛在向村尾的蘆花小母雞訴說著自己的愛意。
王春花在院子裡悠然地打著八段錦，如同陽光下散步的老龜。兩個媳婦在灶房裡忙碌著。幾個兒子早早起來去了自家作坊。
如今，村裡修建的新作坊已經開始運營，王春花這兩天稍有閒暇，便想著將家裡收拾一番，該裝的裝，該扔的扔，為建新房做好準備。圖紙早在過年那會子就跟村裡規劃好了，是王春花跟幾個小輩精心設計的，像一座小城鎮，展現在人們眼前。計劃先把工廠和大路修好，然後沿著大路建房子，如此一來，到時候家家戶戶都將享受便捷。
王春花聽著大公雞喊了五遍，平時大公雞喊三遍就偃旗息鼓了。她確認今天小母雞沒有搭理它，想來是天氣還不夠暖和，小母雞還在溫暖的窩裡愜意地躺著呢！
王春花收了動作，如家裡的老黃牛晃晃悠悠的，準備去看看後院的小羊崽子。前兩天，自己的大哥傳來喜訊，養豬場開始正式運行了，給自己送來了一頭母羊。
昨兒個，母羊生下了兩隻小羊羔，這可把幾個孩子稀罕壞了。王春花深知孩子的內心都是純真無邪的，就像那柔軟的雲朵，喜歡這種軟軟糯糯的小動物。於是，她格外小心地照顧著它們。如今，家裡的條件好了，不再是以前那般捉襟見肘，什麼家畜家禽都買不起。後院在年前添置了不少小動物，現在家裡可謂是雞鴨成群，牛羊滿圈，騾子健壯。
忽然，院門外傳來一聲聲呼喊“張聰在家嗎？”
這聲音連續響了好幾次，王春花確認是在喊張老三，便快步去開了院門。
隻見在霧氣朦朧中，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宛如一棵老樹樁，靜靜地站在門口，身後停著一輛騾車。男人的皮膚黝黑，麵容愁苦，仿佛被歲月刻上了深深的印記。他身上的衣服上有水霧落下的水印，想來是太早趕路，被寒氣侵襲了。
“請問您是？”王春花帶著疑惑看著男人，一臉陌生，這人她不認識，趕忙發問道。
“我是李家村的李大強，李二牛是我堂哥！”李大強話畢，便垂下雙眸，似覺有些難為情。
“哦！原來是親家，那快快請進。有何事進院子說，這清晨霧氣濃重，喝點熱水暖暖身子。”王春花一聽是李二牛的堂兄弟，臉上立刻綻放出如春花般燦爛的笑容，熱情地說道。
“哎！親家，我那侄女可在家中？”李大強一臉憨厚道，詢問時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仿佛心中藏著什麼秘密，不太想踏進院門。
“在的，我這就去喚她。”王春花見他如此，也不再客套。
“行！我就在門口等她！有勞了。”男人的雙腳如同生了根，穩穩地立在原地，客氣地回應道。
“嗯，你稍等片刻。”話畢，王春花轉身朝著灶房走去。
“老二媳婦，李家莊來人了，在院門口呢！”王春花還未踏進灶房，便高聲喊道。原本灶房裡充滿歡聲笑語，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王春花邁入灶房，隻見李氏輕拍了拍衣服，臉上笑容還未下去，對自己說道“娘，我去瞧瞧！”
“好的。”王春花見朱氏一臉疑惑，便道“應該是他娘家有什麼事情。”望著李氏漸行漸遠的背影，跟了上去。朱氏見此也跟上前去。
“三堂叔，您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李氏來到院門口，看著李大強，並未請他進門，而是麵無表情地直接發問。
李大強也沒有什麼憤怒的表情，好像李氏這個態度他已經習慣了一樣。隻是有些漠然的說道“是這樣的，你爹怕是不行了，你爹讓我來找你去見他最後一麵。”
王春花一聽這話，心裡一突，這李二牛年前來這邊打一頭，被李氏給忽悠回去了，過年時李氏跟張聰去送年禮，回來說是李二牛病了，問起原因竟是回去那天淋了雪受涼了；這人仗著自己年輕就沒在意，也沒去看郎中開點藥吃，結果給拖出了風寒。
李氏去時，他還問及李氏答應給納小妾之事，李氏跟他說快過年了，都在忙活過年的事，過完年就給他辦好。
誰知道，他這一，兩個月風寒僅著不好，李氏給送去幾次錢也給請過郎中，都是斷斷續續的，都沒好徹底。因著李氏出了不少錢，這納妾之事就往後推遲了。沒想到，這怎麼才過仨月人就不行了。
“好的，我曉得了，等下我就拾掇拾掇跟孩子爹回去。”李氏聽完，如遭雷擊般，愣了許久，才緩緩吐出這麼一句。
“行！儘量快些吧！晚了怕是……”李大強說到一半，便如鯁在喉，再也說不下去了。
“好的！”李氏平靜如水地說道，臉上的表情平平淡淡，沒有絲毫傷心難過。
“那我先回去了！”李大強得到準話後，便如脫韁的野馬，趕著騾車消失在晨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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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在院門口，目光呆呆地望著李大強消失的背影，眼睛眨了幾下，回頭看著自己婆母與大嫂一臉的擔憂，嘴角想往上揚卻沒有扯動，輕聲說道“娘，我等下跟聰哥回去一趟，小寶就麻煩您照看著了。”
“說什麼話呢！那可是我心尖上的寶貝孫女，你們去忙，我讓你大哥跟著一起去。你爹這樣，我們家不能不出麵。”王春花看著李氏唇角那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隻覺得心如刀絞，這孩子現在肯定心裡難過，李二牛雖說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是這是跟李氏有血緣的人，李氏雖然恨之入骨，但是這一走也就了了這恨，以後怕是會如孤雁般感到孤獨吧！自己以後更要對這孩子多加關心。
朱氏上前輕輕拍了拍李氏的手，關切地說道“弟妹，你路上慢著些，小寶有我跟娘呢！”
“好的娘，大嫂我先去收拾兩件衣服。”李氏看著婆母，見婆母跟大嫂臉上都是滿滿的心疼，李氏心裡猶如冬日暖陽般，暖極了，這才是真正的家人，那個生身之父，今兒個自己就當是給孩子積德了，了卻這莊因果。
夜晚，張成並未歸家，直至次日傍晚，他才回來。王春花心知肚明，這李二牛怕是已經踏上了黃泉路，也不知李氏是否見到了他的最後一麵？
晚上，在飯桌上，張成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他與老三兩口子趕到時，李二牛尚未斷氣，隻是氣息微弱，猶如風中殘燭。
當時李家院子裡人頭攢動，張成進去打過招呼後便出來幫忙了，而李氏則與張聰和其妻兒在屋內陪伴李二牛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
隨後，他們一同忙碌著李二牛的後事。由於李二牛的雙親早已離世，家中僅有兩個姐姐，並無其他兄弟；族裡的幾位長輩和堂兄弟們，便招呼著村裡人幫忙操辦後事。
李家村因著三合村招工，家家戶戶都多少賺了些錢，手頭也比以前寬裕了，大家齊心協力將李二牛妥善安葬。待一切塵埃落定，張成便先行回來了。
“娘，三弟妹說家裡弟弟還小，想再住一天再回來，孩子隻能辛苦您老人家了。”張成如餓虎撲食般，大口吞食著桌上的飯菜，眼中滿是對家中美食的喜愛，心中感歎還是自家的飯菜香啊！
“嗯！這是理所應當的，李家如今隻剩下孤兒寡母，確實需要老三兩口子多多照看。”王春花細嚼慢咽著青菜，喝著清粥，對幾個孩子說道。
這老二媳婦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她今日的態度表明，娘家還是要走動的，那自己就不能給她拆台。相信以老二媳婦如今的手腕，那郭氏絕非她的對手，如今李二牛已去，那郭氏若想與孩子在李家村安然度日，就定然不敢再去招惹老二媳婦。
今日一整天，王春花反複思量，隻覺得李二牛的離世既離奇又在情理之中。不過，這是他的宿命，自己還是莫要摻和他人的因果為好，以免惹來無妄之災。
“娘！咱這房子動工可是件大事情呀，過兩天還是我去看著吧！”張成吃完飯後，絲毫沒有急著去歇息的意思，那原本就有些青黑的眼圈此刻顯得愈發明顯，他輕聲地跟他娘商議著。
自己身為家裡的長子，自打爹離開了之後，自家的攤子雖然搞得不小，但在農村人的眼中，建房子那可是頭等大事呢。之前大家商量好讓三弟在那邊盯著建房的事兒，而自己繼續操心著作坊的事。
現如今，自己娘雖說不管村裡的作坊了，但這不意味著自己家就沒有活兒要乾。她把那火鍋底料和鹵肉香料的作坊送出去之後，又新開了一個釀酒作坊，還有那啥啥化妝品、護膚品之類的作坊呢。娘說“那後山可不能隻種些果樹，也得種些花花草草，再養些可愛的小動物，得把那生態循環給維持好嘍。隻有這樣，咱們家裡的這些作坊才能正常運轉起來，而且還不會破壞到大自然的平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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