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學生們羞愧的低著頭,大氣不敢喘。
唐毅目光從每一名學生臉上掃過,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一泡尿就讓他們不好意思了,真到了給病人診治的時候,查體的時候難免肢體上的接觸,甚至問一些隱私,到那時候怎麼辦?
有學生不服,張口辯駁,“我們還隻是學生,真到了上手的時候,心態自然能夠調整過來。”
這名學生的話,說道了不少人的心坎裡。
“我們才剛上大學,接觸醫學不到一周的時間,害羞實屬正常!”
“凡事都要有個適應過程,難道老師你剛學醫的時候,提到尿液什麼的就不害羞,不覺得惡心?”
隨著學生發言的越來越多,不少人積極響應,教室如同菜市場一般嘈雜。
唐毅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講台上,“都給老子閉嘴!”
突然的嗬斥聲,讓下麵的學生閉上了嘴。可一張張略顯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不服。
“我的老師給我上的第一堂課不是理論,而是帶著我去太平間。”唐毅冷冷的看著下麵的學生,“你們去過太平間嗎?為了保證屍體不腐,長年溫度保證在零下八度。很冷,冷的側骨。那天停屍櫃滿了,停屍床上有四具屍體,老師一一把蒙在他們身上的白布掀開。皮膚烏青,嘴唇暗紫這是正常人死亡的樣子,沒什麼好怕的。恐怖的是那些非正常死亡的。”
“咕嚕”
不少學生臉色煞白,身體打著哆嗦。
唐毅滿臉譏諷,“那天我運氣很好,停屍房裡正好送來一名跳樓身亡的中年女性。女屍全身鮮血,可能是頭部著地,整個腦袋已經變形。黑色的裹屍袋內滿是紅白之物。”
回想起當初古凡帶他上的第一課,唐毅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更具體的我就說了,怕你們中午吃不下去飯。我隻給你們說,第二天早餐我吃的是豆腐腦,還是放了豆瓣醬的那種,中午吃的是三分熟的牛排,晚上是正兒八經的紅油火鍋,羊腦,腰花,鴨腸各種動物器官。”
有些學生可能參加過葬禮,見過死屍。在加上年輕人的想象力本就豐富,不少人胃裡翻江倒海,開始反酸水,出現嘔吐。
“老師,求你,求你彆說了!”
“我們錯了,真的,老師,求你放過我們!”
“d,老唐的老師到底是什麼變態。”
“太td惡心了,我要去廁所!”
……
對於學生們的哀求,唐毅無動於衷,“那時候我才十歲,吃一口,吐三口。吃了吐,吐了吃。胃酸吐出來了,還要咬牙堅持。不吃不行,不吃老師就不收你做徒弟,不教你真本事。難道我不怕嗎?怕,怕也得硬著頭皮上。為什麼?因為學醫的,這些就是家常便飯。”
站在講台上,唐毅手指點地,“這隻是第一節課,視覺衝擊,考驗的是膽量。第二節課,我的老師隻說了一段話,這段話我現在也送給你們,當醫生踏入病房的那一刻,一隻腳就進了牢房。一念生,一念死,病人的生死在一念之間。是受萬人敬仰,還是牢底坐穿,全看你學到了多少本事。”
此時此刻不少學生聽到唐毅的話,心中已經打了退堂鼓,考慮是否換專業。
唐毅話很重,一般心理脆弱的根本無法承受。
“如果還想繼續學醫的,就留下來。不想學了,趕緊轉專業。”唐毅的語氣放緩,“以後我的課會加快進度,爭取留十幾分鐘的時間,拿班裡同學作為案例,講解病情。如果有機會,帶你們去醫院看看,感受一下病人被病痛折磨的痛苦,體會生命的厚重,以及人在疾病麵前的渺小。”
沒有一名學生開口,腦子裡都在想,自己想好了嗎,要不要繼續學醫?學醫要麵對生死,甚至可能進監獄。
李雨萌喝了一口水,壓下想要乾嘔的衝動。看著講台上一臉失望的唐毅,有些心疼。
一直站在講台上的張誌峰看著手中的塑料瓶,“老唐,當初你是怎麼扛過來的?”
唐毅轉過頭,臉上寫滿了痛苦,嘴唇張了合,合了又張,“怎麼扛過來的?因為我見過親人死在麵前束手無策,因為我見過將死之人躺在地上苦苦掙紮,自己卻束手無策。因為我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無能。這就是我的答案,聽明白了嗎?”
聲音從低沉,漸漸轉為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