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自那溫婉唇間溢出的冰冷言辭,沈夫人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千
“眉兒,娘親深知你心思縝密,然則一旦踏入那深深宮闈,一生便與‘鬥’字難解難分。
無論智謀深淺,勝負如何,有一點要牢牢記住,你的背後是整個沈家!”
沈眉兒依偎在母親肩頭,細語輕吐
“娘親勿需為女兒掛懷。現今女兒已位居嬪位,更有弘暄相伴左右,父親於山東局勢穩固,兄長亦在青海站穩腳跟。
女兒所求,非家族顯赫,但願家人安康順遂。
我雖不才,卻也會與父兄並肩,共護沈氏一族周全。”
望著女兒那堅定不移的眼眸,沈夫人心中釋然,知曉女兒已非昔日之弱小。
此等聰慧理智,定能在後宮風雲中屹立不倒。
母女倆又閒聊了幾句,淺笑言談間采月走了進來。
有些為難地看著沈眉兒道
“娘娘,阿哥已平安降生,洗三之禮也過了,依例,夫人是時候該出宮了……內務府已備好車馬,在外恭候。”
沈眉兒聽了這話,不舍地緊緊攥住沈母的手。
難得有機會見母親一麵,這些時日的光景過的也太快了。
沈夫人雖滿心無奈,卻也知道宮規森嚴,不願為女兒增添絲毫煩惱。
她輕拍著沈眉兒手背,站起身來。
回頭見女兒淚光閃爍,便俯身擁住那如今剛生產後略顯豐腴的身軀,不舍地對著她看了又看,好像要把女兒的模樣刻到腦子裡一樣。
待到時辰即將過了,才跟著宮人走出去。
沈眉兒紅著眼眶巴扒著床榻一路目光相送,直到大殿門口,等終於看不見母親的身影時,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好半晌,轉身看到升搖車上睡得正香的弘暄,眼神才漸漸回暖,重新變得溫柔如水。
至少這冰冷宮牆內,還有孩子能陪著她。
弘暄似乎也知道額娘的辛苦一樣,突然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不哭不鬨,咿咿呀呀地衝著她揮舞著小手小腳,看得沈眉兒心中軟成一片。
她伸出手指輕輕點著弘暄嬌嫩的臉頰,聲音微不可聞地道
“額娘的乖暄寶,你可要快快平安長大……”
在古代,女子生產是一件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大事,坐月子同樣也是一場身心的煎熬。
她們被束縛於內寢之中,隻能透過那一方小小的窗戶看到外界的景色。
就連洗頭沐浴也成了奢望,更需避開一切風邪,仿佛成了與世隔絕之人。
正因如此,沈眉兒在誕下弘暄後的整整一月,都幾近是被囚禁於常熙殿內,她的世界縮小成了一方更窄的天地,不得自由。
除了生產當日能見上眾人一麵外,往後沈眉兒也不便邀敬嬪等人到常熙殿內室中來了。
畢竟誰也不願意把自己臭烘烘,臟兮兮的模樣讓外人看到。
不過有了孩子後,即使再苦再累,這時日也會變得異常溫馨柔軟,且易於消磨了。
雍正心係六阿哥,見不了惠嬪的麵,也隻好在寢殿外再開了間暖閣,時常來抱一抱。
轉眼,三月二日,六阿哥的滿月慶典如期而至。
沈眉兒終於出了月子,結束了這段靜養的時光,在踏出宮殿門檻的那一刻,她呼吸著殿外的空氣,仿佛重獲了新生。
曆經一個月的沉寂,當她再度步入眾人視野,來到景仁宮請安之時,並非眾人所想象產後的豐腴模樣,而是恢複了往昔那窈窕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