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餘姚。
王五一行以行商身份於此地已經等了兩天。
原因是羅子木需要疏通沿海守邊的綠營兵“保護”他們出海。
這事聽起來荒唐,實則卻是眼下沿海普遍情況。
也就是禁海令在實際操作中,負責執行此令的官兵卻是變著法子從中撈錢。
眾所周知,明朝在長達三百年的曆史中,有過短暫的禁海政策。
但是明朝是禁止沿海居民出海貿易,也就是從事走私,不禁漁業生產和海鹽生產,也不會強令沿海居民內遷。
而清朝的禁海則是禁止沿海三十裡居住居民,禁止任何船隻下海,結果造就了一條從中國蘇北直至廣東廉州的一條長達數千裡的無人環形帶。
這個政策不僅導致數百萬人死亡,也導致從蘇北到廣東所有的漁業生產全部停止,所有的海鹽生產也全部擱置。
福建、浙江、蘇北的鹽業生產為之重創。
結果就是鹽價相較明朝時期漲了數倍也不止。
同理,海魚在市麵上價格也較過往高出若乾。
高利潤必然導致膽大之人冒險逾界煮鹽,走私販鹽,出海打魚。
一開始,各地清軍對於禁海令執行很徹底,但時間一長當利益鏈出現後,難免就會出現“口子”,等到這個“口子”漸漸形成產業鏈後,五花八門的事情就出現了。
去年浙江巡撫趙廷臣給朝廷奏報“雖汛地謹防,而逾越不時可通,有佩鞍穿甲追趕者,明是押解緝捕,實則暗中護送,乃為利益均分。”
什麼意思呢?
就是不少官兵因為利益原因,私下同鹽販子、漁販子達成“默契”,允許他們在自己轄區從事朝廷不許經營的諸事。
還包括草販子。
何為草販子?
就是販賣蘆葦的。
沿海地區蘆葦產量可是很高的。
要是遇到上麵下來巡查的,這些官兵就會裝模作樣緝捕這些鹽販子、漁販子、草販子,可等巡查的一走馬上就把人放了。
久而久之,長達幾千裡的無人區內“官匪勾結”現象愈演愈烈,根本無法禁止。
甚至有官員因為緝拿嚴厲反被下麵人暗殺的。
歸根結底,利益二字。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清廷高層對此也是無奈,畢竟遷界禁海靠的就是綠營兵和沿海官府,真要大動乾戈嚴查弄不好會將官兵逼反投了海賊。
因而隻要不是與海賊私通,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羅子木現在聯係的就是駐紮在觀海衛的綠營水師某些膽大妄為之徒。
其實這支水師過去就是明軍,裡麵不少人同羅子木熟悉,有的還是張尚書安插過來的臥底。
有這些人幫助,再花些銀子上下疏通,王五一行才能通過海上封鎖去見張尚書。
原本王五是準備從吳淞口直接出海的,可江寧巡撫衙門近來突然下令吳淞口水師提高“戰備”,就是不準任何船隻出海,同時也加緊對可疑人士的盤查。
力度很大,搞的王五都不敢在昆山久留。
要是就幾個人,王五絕對能蒙混過去。
但他隨員除留在江南從事市場調研,購買物資外還有二三十人,另外還有柳如是母女。
人多動靜就大,加之他們操的是外地口音,柳如是母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如此想從“上海”出海,基本沒有可能。
無奈,隻得轉而以行商身份前往浙江,通過羅子木在浙江的秘密“渠道”出海。
時間上要多耽擱天。
錢謙益的“遺書”,王五交給了“普明頭陀”歸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