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麓山主寨,人頭攢動,各寨將領及寨中各處朝廷職司官員除當值人員外,皆是到場。
原因是臨國公李來亨、靖國公袁宗第、南安侯郝搖旗三位老帥商議後,決定奉請韓王、洪部院及潘監軍為前番與清軍作戰有功人員晉授官職。
現今山中各寨連同俘虜改編的兵馬共8400餘人,隨軍家眷及山中原有百姓共餘,雖占地不到一縣,然在數月間與清軍大小數戰,斬獲為永曆十六年與湖廣清軍作戰以來取得戰果最大,故李來亨提議當為有功人員晉官封賞,以激勵人心士氣。
要說人心,根據地現今軍民相較從前要凝聚的多。
一是傷病員及婦孺轉移了大半出去,餘下的人多無牽掛,除俘虜和反正的營兵外基本上都是抱定犧牲之誌。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同理,軍民不畏死,便無所畏懼。
二是這大半年來的戰事雖然並沒有就此翻盤,或是打出戰略優勢,但總體而言明軍還是占了上風,且恢複了去年下半年被清軍占據的不少地盤。
雖說這些地盤壓根沒有人,根本無法為明軍人力、錢糧資源,但終歸能為茅麓山“戰略緩衝”,不至被清軍堵在家門口打。
三四月間,根據地被清軍幾道封鎖線團團圍住的那種無奈和窒息感,一些軍民現在想著都絕望的很。
那段時間,也是明軍內部投降潮的高峰期,幾乎每天都有不低於百人出山投降清軍。
直到巫山劉體純殘部在王五帶領下拚死突出重圍與李來亨部成功會師,愈演愈烈的投降潮才得到一定遏製。
李來亨的建議得到袁宗第、郝搖旗二位老帥的支持,自攻打竹山突入陝西的戰略意圖被清軍新任陝西提督陳福挫敗後,雖然清軍也沒有向根據地發起反攻,但明軍的士氣相對而言還是被削弱了不少的。
因此,若晉官封賞能提高官兵士氣,二位老帥自是樂見其成。
對於隨他們出生入死的兄弟,二位老帥內心也總是覺得對不住他們的。
沒有實質性的賞賜,給些虛名也是好的。
過往請功都是派人往永曆朝廷行在請授,現今永曆朝廷覆沒,但山中有韓王這位親藩及部院洪育鼇、監軍太監潘應龍主持,因此奏請韓王、部院、監軍處便可。
手續相對要簡單的多。
真要說朝廷的話,當初若非韓王堅持不肯稱帝,並言正衣冠、複燕京者為社稷共主,大明新的朝廷立時就能組建。
事情具體操辦人是靖國公袁宗第,他先是去韓王那裡將意思說了一下,原以為韓王會不同意,沒想到韓王還沒聽完就拍雙手讚成,並說他早有此意。
韓王同意,袁宗第便放下心來,畢竟這位是如今大明僅存的親藩,雖不肯做天子,也不肯監國,但於山中軍民眼中與天子監國無異。
之所以擔心韓王不同意,主要還是因為袁宗第“心虛”,不管怎麼說他們這幫人曾經都是大明的反賊。
讓大明的親藩同意給大明的反賊升官,怎麼看都是件極其荒唐的事。
好在韓王為人開明,是個務實的好王爺,不像某些王爺甚至永曆帝那般始終對順營抱有敵視,處處刁難。
洪部院和潘太監聽說韓王同意,也是沒有二話,同袁宗第商量了儀式方案便定了下來。
今日便在這主寨之中為有功將士及相關人員舉行封授儀式。
因山中條件有限,居住環境都很惡劣,自是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大殿舉行儀式,於是在洪部院的提議下就在主寨前的一片占地幾畝的平台上舉行。
此地又名九蓮坪,是茅麓山惟一的一塊較平整地方。
可惜,也僅幾畝地大小。
參加儀式的人員穿戴不儘相同,放眼看去能有明朝正式官服的不到一半,餘者大多穿的是當年大順軍的官服,甚至還有穿清軍將領服飾的。
好在明清軍官衣服看著都差不多。
獨旗杆上的那麵明字大旗卻是嶄新,在山風吹拂下不斷飄揚,不時發出咧咧聲。
相關封賞人員名單三位老帥已經敲定,洪部院同潘太監皆是用了印。
理論上,具備了“官方”法理屬性。
待相關人員到齊,即由袁宗第出麵請洪部院頒授官職。
洪育鼇自不推辭,上前展開早就擬好的公文朗聲宣讀起來,先是授餘明、王政新、劉興先、黑有功四人為記名總兵;
再授都督府右參政曹一銓為監軍廣西巡撫,授秀才王業昌為監紀推官並署興山縣事;
另授左軍都督、太子太保郭升掛好略將軍印;
右軍都督、太子少保王學禮掛驃騎將軍印。
總兵以下掛名參將、遊擊、千總的不等,約百人左右。
眼下能在山中為記名總兵的,至少都領幾百兵,也都是三位老帥嫡係親信。
一次晉升四名總兵官,當然是和前番戰事陣亡總兵以上將領過多有關。
降清的總兵級將領也不在少數。
相比巫山劉體純、及郝搖旗、袁宗第等,李來亨部下降清的將領要少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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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便是李來亨指揮的才是真正的忠貞營,即當年順軍的“老營”。
相比其他將領部下,老營的忠誠度無疑高得多。
當初茅麓山發生投降潮時,雖然每天都有百人以上出山投降,但都不是成建製。
右參政曹一銓也是老順軍出身,原先是李錦身邊負責糧草分配的文書,二十年下來也算是勞苦功高,故李來亨借著這次機會為其請授了廣西巡撫一職。
雖是記名虛銜,但也是李來亨這個晚輩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