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兵器跟明軍換柴禾燒的不是牛旗的部隊,因為牛旗帶兵去鎮壓流民了。
這是個好差事,功勞有多少且不說,起碼不用在荊州城下臥冰趴雪的喝西北風。
當然,牛旗能攤上這好差事,主要還是他那日堅決主戰,反對招撫的表現太過亮眼,給年輕的帽子王留下了深刻印象。
於是乎,很自然的將牛旗視為可用之人。
提議以物換物的是河南兵。
就是兩個多月前攻城損失最大的河南綠營。
整個河南綠營被明軍打的就剩一千多號人,基本上算是殘了,按理河南綠營的殘兵應該返回本省休整補充,待恢複元氣後再視情況增援湖廣戰場。
問題是大將軍王現在極度缺乏人手,一千多號殘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因此就給留了下來,並派駐在第一線,也就是王五當初為了消耗清軍炮彈命人搶修的城外泥牆。
這座泥牆本身修的就不堅固,風吹雨淋的如今不少區域已經坍塌,上麵也沒什麼防禦工事可言,於清軍而言純屬雞肋。
之所以沒有放棄,主要是因為康親王傑書準備年後開春對荊州再次發動猛攻,爭取一鼓而下,因此距離荊州城牆極近的泥牆就成了開戰後的“橋頭堡”,利用得當將極大縮減清軍抵達戰場的時間。
同時清軍也能借助泥牆囤積兵力、物資。
王爺決定了,下麵就得執行,結果就苦了那幫被派駐在泥牆的清兵。
空蕩蕩的泥牆上連個遮風避雨的地都沒有,為防明軍炮擊打冷槍、放冷箭,清軍也不敢在泥牆上直接搭建帳篷,隻能在泥牆的背麵搭帳篷居住。
不下雨還好,一下雨就全成了水泥地,帳篷裡麵莫說乾燥了,就連落腳地都沒有。
困難都可以克服,大不了多鋪些乾草,墊些門板,實在不行打架子床也行。
問題是一場大雪讓清軍的後勤補給體係徹底癱瘓,糧食雖短缺勉強還能維持,燒火的柴禾卻是迅速告罄。
為了吃上一口熱乎飯,也為深夜之中有個能烤手烤腳的火堆,駐紮在泥牆的清軍用儘手段,結果是他們連睡覺時鋪在身下的乾草都給燒沒了。
後方遲遲無法為前線柴禾,寒冬臘月腳底結冰,冷風順著帳篷縫隙往人脖子嗖嗖的鑽,那滋味,是人都不好受。
趙福貴作為把總,這幾天眼睜睜的看著手下弟兄不是凍手就是凍腳,心裡甭提多難受了。
單是凍傷也就罷了,隻要不致命都能撐下去。
可弟兄們已經兩天沒吃上一口熱乎飯了。
他找過上麵的千總大人,千總大人同樣也找過上麵的遊擊大人,一層層的找,最後被告知再忍耐忍耐,後方正在往前線調撥大量柴禾。
柴禾到了,大家就不必再挨凍。
這話,趙福貴耳朵都聽得生了繭,一開始真就忍耐了,但昨天夜裡馬小三被活活凍死的事刺激到了他,也刺激到了其手下一眾兵丁。
有士兵氣不過說要去找大將軍王陳情,問問這位帽子王還管不管他們綠營死活。
這事,趙福貴敢麼?
他不敢!
真帶兵去大將軍王處,甭管有理沒理,他趙福貴的腦袋立時就都掉地。
思來想去,竟將解決“溫飽”的目光放在了對麵的明軍身上。
原因是趙福貴覺得城中的明軍挺好的,當初攻城時人家明軍竟允許他們將傷員抬回,還讓他們收斂戰死弟兄的屍首。
這一點,哪怕是作為對手,也不得不豎大拇指讚一聲仁義。
這是原因之一。
另外的原因是,趙福貴有點被明軍“漢人不打漢人”的口號給洗了腦。
既然漢人不打漢人,那漢人是不是可以幫一幫漢人呢。
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頂著壓力,趙福貴勇敢的邁出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