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看著還有點餘溫飯菜的年輕帽子王神情看著無比落寞。
臉色雖比前幾日好一些,但相比領軍出征來到湖廣之時的意氣風發已然是判若兩人。
這次戰敗給才十九歲的王爺帶來的不僅是心靈上的打擊,更是摧毀了其作為愛新覺羅皇族親王的自尊心,以及骨子裡的那份驕傲。
傑書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敗的這麼慘,而這場慘敗從頭到尾又似乎與他無關,因為他的部署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老天爺,以及後方那幫以湖廣總督張長庚為首的無能官員。
如果不是後方遲遲不能恢複交通線,將士們何以在冰天雪地下困頓堅城,搞的軍心士氣低迷,以致一觸即潰,釀成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大敗。
前線急需的重炮、水師又何以遲遲不至!
可以說這場大敗是多方麵因素導致,絕非叛軍有多強悍,所以傑書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但事實已經發生,他不得不做好回京的心理準備。
數萬大軍於一夕之間灰飛煙滅,作為大軍統帥,無論如何他這個康親王都要承擔責任的。
即便他想留下來一血前恥,燕京當權的鼇拜也不可能再讓他繼續擔任靖西大將軍。
甚至還會趁此機會打擊以他傑書為首的兩紅旗勢力。
可以預見接下來前來湖廣領軍的必定是鼇拜一黨,而他康親王體麵的下場是以染病為由召回京,不體麵的下場則是一道語氣嚴厲,絲毫不給親王半點顏麵的革職聖旨。
不管是哪個方式,傑書無法反抗。
明知鼇拜現在專權擅政,他就是無法反抗。
因為,皇帝在人家手中。
挾天子以令諸侯。
除非他傑書起兵“清君側”,公然號召天下除奸。
顯然,年輕的王爺不敢這麼做,也無法這麼做。
他的“基本盤”在燕京,而不是湖廣。
這裡的八旗不會響應他,綠營更不會。
如果他取得了勝利,或許挾大勝之威能夠影響到一些將領,現在,王爺能做的就是爭取體麵回京。
湖北這堆爛攤子還是留給下一任大將軍來收拾吧。
前幾日被明軍連續追擊,沿途時不時遭到流民襲擊,逃跑途中多日不進米食的經曆,讓打小就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王爺每每回想都會不由自主顫抖。
於公、於私,似乎回京都是他最好的下場。
鼇拜再如何跋扈,也奪不走他這個禮親王嫡孫的帽子王爵位。
這邊反應過來的牛萬程急了,好不容易煮熟的鴨子哪能讓它再飛走呢,情急之下脫口道“王爺您不能走啊,沒有王爺,這湖廣的天可就塌了!”
不知是太過於心切燕京的戶口,還是覺得朝廷臨陣換帥將釀成不可挽回的錯誤,牛萬程再次“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並激動的伸手抱住王爺的大腿,嚎啕大哭道“王爺就是這湖廣的天,除了王爺,末將誰也不認”
哭的很著急,也很傷心,更無比真誠。
但中心點卻是表達的明明白白——除了您康親王,誰來都不好使!
是真哭,不帶假的。
沒辦法,這燕京要是再換個大將軍過來,他牛旗前麵的付出不就都喂了狗。
穆裡瑪的前車之鑒,不遠矣。
為了當上正宗泰君,牛旗說什麼也不能讓眼前的帽子王跑了。
跑也可以,但必須帶上他一起跑,且必須解決工作和戶口問題。
否則,你就是皇帝老子,牛旗也得給你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眼下這局麵,牛旗看的透透。
姓王的經此一役,不說羽翼豐滿,也是極度危險。
想要遠離危險,牛旗就必須遠離危險。
不然再呆在湖北,遲早有一天被姓王的吞了。
“牛,你彆這樣,”
望著將自己救出並給予萬般照顧的湖北總兵,年輕的帽子王不由再次動容,親自彎腰將牛扶起,搖頭苦笑一聲“仗打成這樣,本王還有什麼臉麵留在這裡就算本王想留在這裡,朝廷也不會答應的。”
牛萬程拿袖子抹去雙眼淚水後卻道“隻要王爺能夠保住武昌,朝廷未必就會讓王爺回京!”
“武昌?”
傑書愣了一下,旋即一驚,失聲道“叛軍攻打武昌了?”
牛萬程忙將叛軍大舉東進的情報告知,並稱叛軍這次東征裹挾了不少俘虜降兵和百姓中的青壯,因此聲勢很大。
保守估計,起碼有三四萬人,且是水陸並舉,看樣子不拿下武昌城叛軍絕不放棄。
這個兵力數字不算誇大,因為清軍在荊州的大敗不僅讓叛軍俘虜三萬餘清兵,也遺棄了大量軍械物資給叛軍,足夠叛軍將荊州城中的幾萬青壯武裝起來。
若是傾巢而出,叛軍甚至能組織十萬人東征!
傑書也意識到了叛軍此時已經取得量的突破,否則不可能這麼大張旗鼓去攻打武昌的。
但他卻認為武昌城牆堅固高大,又有湖廣總督張長庚親自坐鎮,城中守軍也不低於萬人,叛軍縱是人數眾多,但同清軍一樣也缺乏攻城的重炮,所以未必拿得下武昌這座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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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得出另一個結論。
就是在燕京讓他交出大將軍印回京前,他這個靖西大將軍可以再次組織兵力攻打兵力薄弱的荊州,或是從後麵封堵攻打武昌的叛軍後路,使叛軍進不得、退不得,從而伺機一舉消滅。
“噢?”
牛萬程叫王爺的大膽設想驚住。
聽起來這個戰略完全可行的,畢竟清軍在宜昌以西仍有大量機動兵力,尤其湖北巡撫胡全才負責的西山封鎖圈尚有四五萬人。
因此若能抽調西山兵馬東進,攻打荊州也好,封堵叛軍後路也好,兵力上是可以做到的。
畢竟,叛軍雖然壯大,但多是烏合之眾,能戰的兵力有限。
“對,對!隻要張長庚能守住武昌,本王就能從後麵給叛軍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