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多多!”
“快停下——”
身後,扶幽的呼喊聲急促而充滿恐慌。我未曾預料到,在這場意外中,第一個做出反應的竟是平日裡那個話語不多、言辭略顯笨拙的孩子。
我為了將婷婷推回去伸出的那隻手臂被人拽緊,但可惜的是,兩個人的體重和無法抵抗的重力作用不是一個年幼的男生可以承受的。
墜落僅僅停滯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首先,我還是很感激扶幽在他們堅如磐石的隊友情之外順手救我一把,畢竟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名字隻有多多。
其次,我沒記錯的話,書中連一個墨多多都足以讓他一同陷入困境,更彆說現實裡還多了一個我。
最後,事已至此——
多說無用,我抬頭朝扶幽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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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家人就連掉落也講究整整齊齊(x)。
◇
這短暫的緩衝並未讓我感受到的墜落感有所減輕,反而讓心跳在一瞬間幾乎停滯。我被前所未有的緊張和無助感所淹沒,如同海水的潮汐一般洶湧澎湃。
是新的體驗,讓我再次分心。
時間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因為下墜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下耳邊呼嘯的風聲和遠處的焦急呼喚在回響。
其他人可能仍在竭儘全力拯救我們,但此刻我視野所能囊括的僅有墨多多的頭頂、舍己為人但買二送一的扶幽,以及——
生死攸關的瞬間,一道金色的身影從甲板上毅然決然地跟著我們跳下。
是亞瑟。
他和那些失去了靈魂般的傀儡一樣,動作沒有一絲猶豫,我卻從他身上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一個眼神足以將其傳遞、使人安心。
少年的下墜速度迅猛,但每一個動作都異常精準。在至關重要的瞬間,他準確無誤地抓住了扶幽的手腕。
緊接著,亞瑟在空中完成了一次迅速而有力的飛旋,如同海豚躍出水麵,撲向了不遠處的燈網。
那原本是遊輪宴會的裝飾照明,未通電的燈網恰好形成了一張網狀的繩梯,成為了我們幾人的救命稻草。
對於普通人來說,在高速下墜中突然改變方向並抓住旁物是一項極具挑戰的任務,幾乎不可能完成。但對於亞瑟來說,這似乎隻是他冷靜判斷和身體協調能力的自然展現。
扶幽驚恐萬分,他顫抖著聲音問亞瑟“你、你是怎麼做到的……就像一條飛魚一樣!”
亞瑟的麵龐蒼白,嘴角勉強擠出一絲苦笑,聲音虛弱卻帶著玩笑道“你們就當我練過瑜伽吧,彆多問,快找辦法上來,我快撐不住了!”
話音剛落,他便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汗水沿著他緊握燈網的手掌滑落。儘管體力幾乎耗儘,亞瑟仍然咬緊牙關,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我們拉拽至燈飾網上。
咬咬牙,我迅速抓住了這根救命的繩索,拚命向上攀爬。
上方的兩個男孩已然快要觸及船頭的護欄,我心中卻沒能湧起希望,下方傳來的咳嗽聲卻讓我有種“果然如此”的心間下沉。
我轉頭望去,亞瑟已經用儘了所有力氣,他那原本緊握著燈飾網的手緩緩鬆動。
“亞瑟、董姐姐,你們快上來!”安全抵達的多多和扶幽焦急地大聲呼喚。
知道劇情是一回事,但身臨其境又是一回事。既然是[不想再還回去的東西],那就得做出行動使其長存吧?
情感這種東西是需要維護的。
教科書裡也是這麼教的。
和情感關係最深的《思政》字裡行間用詞積極向上,可也隱晦地表達了所謂的“人情世故”。
但不無道理,我自認是位“好學生”。
反正就算上去了,待會遲早要順著這張網再爬下來,換種做法於我而言有益無害,我或許可以嘗試……
▽
我的遲疑被亞瑟捕捉,他那一貫溫和的少年氣質下,終於不再隱藏不容置疑的氣場,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地向我傳來“你在猶豫什麼,快上去!”
“彆讓我再重複,董諾!”
他的話語如同命令,嚴厲卻難掩焦急,這是他威嚴麵具下的最後一絲堅持。
亞瑟的麵容帶著苦澀,藍色的眼裡滿是惋惜與自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無聲的訊息,仿佛在說他已儘了全力,很遺憾不能再……
——‘艾莉爾。’
這又是誰人的話語?
——‘非常抱歉,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