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金熠在山上幾個固定點位巡視了一圈,順著走熟的小路,來到項家後山,還沒下到山底,就看見項大誠重新壘就的院牆。
以他的身高,站在牆根下需要仰頭才能看到牆頂的倒刺,這牆至少有三米高。
確實能夠防人,反正他是蹦不進來了,後牆的角落有一道紅鬆拚成的木門,門上掛著嶄新的鐵將軍把門。
金熠心裡一哂,項家的工業券都用來買鎖頭了吧。
雖然項海瀾遲遲沒有送來自己的報答,他今天可不是上門討要的。
上次準備送出去的那根人參,因為落水濕透了。知青點人太多,一棵小人參雖然不算太稀罕,但現在規矩嚴,不光人參,連後山的板栗,鬆子都是公有財產,秋收後,大隊會組織社員集體攔山貨,交完公,少量剩餘的才歸集體分配。
何況他家庭成分太打眼,難保有人為了立功告狀,來東北插隊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有了點清淨日子,他不想壞人來搗亂。
臨時把人參藏在山上,山上潮濕,不利於保存,他認識人參,也跟跑山的學了點挖人參的技能,但如何炮製人參他不會,送給項海瀾才不算浪費。
橫虎的狗糧沒白吃,金熠在後門剛一站定,它就汪汪汪朝房後的方向叫了起來。
大人們不得不上工,留倆小孩在家照顧姑姑。
項海瀾昨晚又經曆了一次呼吸不暢的瀕死之感,為了不讓家人擔心,爬起來吃了飯,這會正有氣無力地重複這些天的固定活動,倚著牆根曬太陽,吸陽氣驅鬼。
聽到狗叫,她打發兩個小孩去後門看看,“不認識的彆放進來。”
還真是認識的,愛國和愛民把金熠迎進了院子。
奇跡發生了!
上一秒還在心悸的項海瀾,自從瘦瘦高高的金熠進入視線,心跳呼吸全部恢複正常,所有不受她控製的負麵情緒也都消散一空。
項海瀾!!!
什麼情況?
自從上次落水,兩人已經十多天沒見了,發現項海瀾瘦了一圈,金熠萬年不變的冰塊臉露出詫異,“你病了?”
項海瀾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沒回過神。
愛民嘴快地替姑姑回話,“我老姑最近一直睡不好覺。”
睡不好覺?金熠想到了頭傷。九年前他和父親的最後一麵,狂熱小將們的棍棒落到父親的頭上,父親被鮮血遮住的悲愴眼神,他永遠都忘不了。
受了那麼重的頭傷,後遺症肯定少不了,九年了,不知道父親在受著什麼樣的折磨。
想起父親,他眼中難免帶些傷痛出來。
沉默慣了,金熠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跟父親一樣遭遇的姑娘。
坐著的項海瀾回過神,一分鐘過去了,心跳還很正常,解放區的天終於晴了!
項海瀾一下子從小板凳上躥了起來,連蹦十幾下,劇烈運動後,心臟還是好好的。
她好了!
金熠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搞懵了,趕忙後退一步,一臉不解地看向項海瀾。這位是什麼毛病?前一秒林黛玉,後一秒急驚風?
安慰人不會,科普他會,“頭受傷臨床反應是驚厥,你的表現有點像。”
項海瀾回他個白眼,雖然你說得很對,但彆以為我不知道驚厥是抽風的同義詞,罵誰呢你?
“等著。”她蹦蹦跳跳進了屋子,把給金熠做的白襯衫從炕櫃裡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