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就在相府外逐漸議論聲四起的時候,相府的大門終於打開。
見到裡麵走出來的人,宋晚的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紅。
明明才過了一個多月,可再見父親,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宋晚恍惚間,二弟雲景的聲音已經率先響起。
“雲崢,你還敢來!”
見宋易帶著宋景走到跟前,雲崢麵色未變,隻恭敬的朝著宋易一拜。
“小婿雲崢,見過嶽父大人!”
“小婿未能保護好晚兒,讓她被反賊劫持,葬身懸崖之下,特來請罪!請嶽父大人責罰!”
宋易卻沒有看雲崢,隻靜默的望著雲崢身後停放著的棺槨,眼眸幽深,沉默不語。
宋景看了一眼父親,似乎有些沉不住氣的道。
“責罰?如何責罰?我姐姐已經死了,責罰你又有何用?用你的一條命來賠嗎?”
“你以為你今日在此惺惺作態一番,我姐姐的死便可輕輕抵消,而你,就可以繼續心安理得的做回你的雲世子?”
“雲崢,你休想!”
雲崢聽著宋景的話,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我知道自己虧欠晚兒,也知二弟與嶽父心中有怨難平。”
“今日,無論嶽父大人想如何責罰,我絕無二話!”
雲崢說著忽的伸手自腰間拿出一柄匕首,匕首出鞘,寒光四射。
宋景聽著雲崢的話,作勢就要上前。
“雲崢,你當我們不敢嗎!”
卻被一直沉默的宋易伸手攔住。
宋易將視線自雲崢身後的棺槨上收回,看著筆直跪在身前的雲崢,語氣淡漠,聽不出什麼情緒。
“懷王如今貴為中書令,雲世子更是這上京城數一數二的人物,我小小相府可開罪不起……”
雲崢眼中沒有過多的遲疑,隻道了一句。
“不勞嶽父動手!”
便將那閃著寒光的匕首猛的刺入了自己腹部。
瞬間,鮮血四濺。
“世子!”雲崢身旁的侍從忙伸手去扶自家公子,卻被雲崢用那沾滿了鮮血的手拂開。
人群中這時也響起了一陣騷動,其中多是替雲崢憤憤不平。
“這雲世子得勝歸來還未歸家,第一件事便來了相府,給足了宋家麵子,宋相先是避而不見便也罷了,如今還逼雲世子自傷,未免太過分了些?”
“難不成那宋家大小姐的一條命,比誅殺反賊還重要不成!宋家憑什麼遷怒雲世子。”
議論的聲音漸漸變大,宋易卻置若罔聞。
隻似被雲崢濺到自己腳邊那鮮紅血液刺痛了雙目。
幽深的目光中,終是流露出再也難以抑製的痛楚。
自得知女兒死訊一個月以來,積壓在心中的悲憤,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如潮湧般朝他襲來。
他直直的盯著雲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雲崢,你可記得當日你從宋府接走晚兒的時候,是怎麼同我說的?”
“你說……無論發生什麼事,便是拚儘性命,也會護她周全!許她一世安穩……”
“可是這番話言猶在耳,你便讓她在新婚當日被反賊擄走!”
“我知道,如今天下人皆讚你雲崢忠義!是個忠君愛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天齊的有功之臣。”
“可是……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覺得你做的沒錯!在老夫心中,你都隻是一個背信之人!”
“是你……負了晚晚!負了我的女兒!”
宋易說著,悲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不可察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