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領命下去後,屋中隨即安靜了下來。
屋中的人卻是各懷心思。
紅裳見胡良沒有認出自己,隻說了送信的事,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宋晚心中卻隱隱覺得今日這事不簡單。
雖然明麵上看來,今日她與江正隻是無意被卷進來的一個旁觀者。
可是君九宸上門提起這件事的時間,實在……
太過湊巧。
君九宸則借著撥動杯蓋的動作,不動聲色的審視屋中的人。
將各人的神色儘收眼底。
好在沉默的時間並不太長。
不消一刻鐘的時間,福伯便自正門走了進來。
一起進來的,還有宋顏與聞姨娘。
見過禮後,宋顏便自袖中拿出一封信來,條理清晰的將事情的原委同宋易說了一遍。
“父親,方才的事,福伯已經同女兒說了,這便是那封信。”
“當時父親在病中,女兒見送信之人來路不明,不想擾了父親清淨,便自作主張將信拆開看了,想著若真有什麼急事再轉交父親。”
“可這信上卻隻有兩句有些莫名的詩,女兒想著或許是有人搗亂,便暫時將信按了下來。”
“誰知後來祖母病了,女兒搬去祖母屋中,一時便將此事忘記了,如今信件在此,還請父親、攝政王過目。”
宋易卻並未將信接過來,隻淡淡的瞥了君九宸一眼後道。
“既隻有兩句詩,你便念出來吧。”
宋顏聞言順從的點了點頭,神態從容的將信紙拆開,用那溫婉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念道。
“春去花還在,夏來月重明!”
宋顏的聲音響起時,宋晚便將所有的視線落在了父親身上。
手掌亦忍不住在袖中攥緊。
當她看著父親聽到那兩句詩,不自覺的僵直了幾分的身子,與眼中的一閃而過的驚愕與不可置信時,心中劃過一絲歡喜。
他就知道,父親一定能懂的。
而原來……父親當真沒有看到她的信。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杯盞碎裂的聲音忽然自屋中響起。
卻不是來自宋易。
而是……君九宸。
宋晚轉過頭,便見君九宸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宋顏。
眸色冰冷。
“你,再說一遍!”
宋顏隻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冰冷,如蘊含著淩冽的風雪,配上那猙獰的鬼麵,直讓人不敢直視。
好在多年的好教養讓她不至於失態,隻是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便依言再讀了一次。
“春去花還在,夏來月重明。”
君九宸頓時隻覺耳旁轟隆聲一片。
夏來月重明……
夏來月重明!
恍惚中,那個如四月芳菲一般肆意明媚的女子,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一日,他替他摘下了一枝桃花,彆在發間。
她笑的肆意,在他耳邊輕聲道。
“海上月是天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聲音清亮,眼眸璀璨。
也是那一日,他第一次放下心中所有的仇恨和顧慮,不再逃避,將她擁入了懷中,一動不敢動。
唯恐眼前的人如他曾經擁有過的所有美好一般,瞬間消散。
那日,她還告訴她,她其實有一個乳名,是隻有父親母親知道的。
叫月兒。
但是從今之後,他也知道了……
可惜那一切,最終還是如同水中月,鏡中花般,很快消散了,如同他曾經所害怕的那般。
而如今。
夏來月重明……
月,重明!
宋晚她……
沒有死……嗎?
宋易此時卻已然壓下了因這兩句詩在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恢複鎮定的看向君九宸。
“王爺怎麼了,這信……可是有何不妥?”
顏兒與聞姨娘既然沒有將這封信放在心上,那麼這信上的字跡,一定不是晚兒的。
而女兒若真的沒有死,卻不肯露麵,而是選擇用這樣的方法提醒他。
那便隻有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