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皎潔的月光灑在君九宸寢房外的庭院之中,映襯出院內一片銀白。
庭院中央,君九宸沉默的與上官羽對坐著。
一杯接著一杯的烈酒入喉。
如玉般的麵頰上,已然染上了些許醉意。
上官羽見著這喚了自己來,卻不說話,隻自顧自喝著悶酒的人,眉心微蹙,忍不住起身將他身後的隨風拽到一邊。
“他今日受什麼刺激了?”
隨風其實也不知道。
隻是看著主子這般模樣,斟酌了片刻後開口道。
“今日江小姐來過。”
“江晚喬?”
隨風點了點頭。
“是,王爺其實一直懷疑宋家大小姐沒死,且可能同那位江小姐有什麼關聯。”
“於是王爺讓我盯了江小姐一段時日,說是用了一幅畫為誘餌引宋小姐現身,可是昨日,江小姐卻親手畫了那幅畫給王爺,王爺瞧著後便有些不對了……”
“今日江小姐過來,王爺還不知為何忽然對江小姐做出輕薄之舉,甚至摘下了麵具對她露出了真容……”
隨風說著又挑了些重點,將這幾日發生的事,都同上官羽說了一番。
主子與上官公子乃知己好友,上官公子又聰明,說不定能看出點什麼,勸勸王爺。
上官羽聽完隨風的話,心中思緒百轉,很快便抓到了其中的要害。
若說君九宸會輕薄女子,打死他都不相信,所以,是江晚喬畫出了他原本以為隻有宋晚能畫出來的畫,他便覺得……
江晚喬就是宋晚。
繼而懷疑她是易容喬裝的,所以對人家小姑娘動手動腳?最後卻發現,江晚喬當真隻是江晚喬?
不過……
他這般費儘心思,與那宋晚的關係又怎會一般,虧他那日這般猜測之時,這人還同個沒事人一般。
上官羽想著抬步走回石桌前,按住那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準備往嘴裡送的人。
“借酒消愁可不是你的作風。”
“怎麼,我人都來了,還不準備同我說說你同那宋家大小姐的往事?”
君九宸揮開他的手,將杯中之酒飲下。
漆黑如點墨的眸中帶著一絲迷茫的醉意,卻依舊並不願意提起那些往事,隻看向上官羽道。
“你說,這個世界當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上官羽靜靜的看著眼前有些讓他陌生的君九宸。
他的印象中,這人似乎一直是清醒自持,甚至有時候算得上冷酷無情的。
可此時的他,斜倚在案旁,長發微散,如同九天之上偶然降臨凡塵的神隻,沾染了世俗。
他想了想,用十分輕鬆的語氣開口朝他道。
“那江小姐不是說了她的醫術是宋家大小姐所傳嗎?有同樣的醫術有什麼稀奇的?”
“至於那畫,既然都是臨摹,自然是要臨摹原作的,江小姐和宋大小姐所畫的孤雁圖既然都同原作十足相象,那自然也是一模一樣的。”
“怎麼,就許你的宋大小姐有那般的畫功?”
“你與其煩惱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你究竟那般想找到宋晚做什麼。”
“愛她,要將她從雲崢手上奪過來?”
“還是恨她?要將她揪出來,重新殺她一次?”
君九宸捏住杯盞的手驟然收緊。
“若是我說,這兩樣……我都想做呢!”
上官羽看著眼前一向內斂克製的好友眼中一閃而過的瘋狂。
眉心不自覺的皺了皺。
“你想做,也得人家當真還活著才成。”
“你也不想想,那般高的懸崖,便是換成隨風,換成你,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何況她還中了箭,她一個小小女子,還活著的可能性何其渺茫?”
“怎麼,你要靠自己這莫名其妙的猜想,便讓人家無辜的小姑娘平白受你欺辱?”
既然他都親自確定了她就是貨真價實的江晚喬,那難不成還是鬼上身了不成。
明明對於這種鬼神之事,他自己也是向來不信的。
當初在漠北的時候,有敵軍裝神弄鬼擾亂軍心,他可是眼睛都沒眨一下的,便將那散布謠言之人斬殺了,如今……又何必再在這裡自苦。
隻是此時,君九宸喝酒的動作卻忽然頓了頓。
心中忽然一個念頭閃過。
上官羽方才說什麼?
畫?
對了,她帶了兩幅畫過來,若那孤雁圖是因為臨摹才一模一樣,那……另外一張畫呢?
那是她在他麵前露出真容前畫的!
她若一心想從他這裡得到機會,會不會冒險用自己的筆跡,發揮自己最好的水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