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一般不過滿月,隻賀百日。滿月時通常隻會自家小賀一下,隻有在百日時,才會廣邀賓客,大擺筵席。一是因為擔心福氣太盛,嬰兒早夭,二也是因為滿月時孩子太小,還不方便抱出來給親朋好友看。
因此,劉家長孫的滿月宴也顯得特彆了些。大家都以為劉家人趕路心切,想趕在孩子滿月後就動身回洛陽。當然,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畢竟出門已久,劉家老爺子的大壽將近,劉家人必須趕在壽宴前返回洛陽。
但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望舒。這是唯一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能邀請公主赴宴。而且,是在所有親朋故舊的麵前。
柴守英從湯山行宮回來後,就一直在思考怎麼才能給望舒兄妹倆更好的臂助。思來想去,隻有江南士族,這些古老又孤傲的大家族,雖然如今已經大不如前,可誰也不敢小看這些積澱了百年的世家,也隻有柴守英這樣的出身,才真正知道他們的力量究竟如何。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是新生的帝王所沒有的。隻要不是遇到李嗣源那樣不管不顧的昏君,他們絕對就是最安全有效的庇護之所。
柴守英早已經和蕭家二娘子通了氣,今日的宴會,就是想將望舒介紹給她認識,再由她慢慢的將李弘茂和望舒二人介紹給其他三家的子弟,若是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那麼就是李璟,在做任何決定之前,也要掂量掂量這些世家大族的影響力。
誰知道,一時不慎,想著望舒應該會想見到宣城郡夫人韓素容,就寫了帖子邀她前來。可這一邀請不要緊,竟然連帶著跟來了不少人。
宣城郡夫人自出宮受封後,就一直深居簡出,很少應酬。後來女兒又封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韓肅容的行為就更謹慎了,除了每月會入宮見見太後,其他時間就更少出門了,讓人想奉承都找不到機會。誰知,一個劉府長孫的滿月宴,竟然能請動她,這還得了,再聽說還有江南士族的夫人參宴。一時間,很多人不請自來。拎著滿月禮上門,劉家人也不好冷臉對待,隻能熱情的請了進來,奉為上賓。隻是眾目睽睽之下,柴守英暗自頭疼,要怎麼和表妹躲開眾人,去和望舒說些悄悄話呢。
“阿娘,表姨母,榕娘和瀟娘剛才玩鬨時不慎撞到了廊柱,這會兒正一起掉金豆子呢。兒哄不好,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請阿娘和表姨母過去看看妹妹們。”
看著苦著一張臉走進來的劉承栩,柴守英心裡暗笑,和蕭二娘子對視了一眼,一起起身告罪“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孩子調皮,讓諸位見笑了,容我等告退片刻。”
蕭家大娘子笑著揮揮手“快去吧,這裡我給你招待著。”
兩人相攜走出了前廳,快步走到了後院,看著床榻上玩的正好的四人,紛紛笑著搖了搖頭。
“你家九郎,真是一顆七竅玲瓏心。”蕭二娘子捂嘴笑著打趣道。
柴守英笑著按住了要下榻行禮的竇明秀,又看著笑嘻嘻的朝她們看過來的三個小女娃,衝望舒招了招手。
“望舒,這是我表妹,以後你就隨著榕娘喚一聲表姨母吧。”
望舒仰頭看向蕭家二娘子,後者正一臉微笑的看著她點了點頭。望舒揚起招牌笑容甜甜的喚道“表姨母。”然後又扭頭看向身後的蕭六娘,“那蕭瀟以後就也是我表妹了!”
蕭瀟見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朝望舒小聲的喚了一句“表姊。”
望舒得意的扭頭看向了柴守英和蕭二娘子“我又有一個表妹了。”
柴守英好笑的搖了搖頭“蕭瀟比你還大三個月呢。”
“啊?”望舒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半頭的蕭瀟,實在是有些鬱悶。
蕭二娘子笑著拉過蕭瀟“以後不許挑食了,你看看,你是望舒的表姊,竟然還不如妹妹高。”
蕭瀟紅著臉看了看望舒,點著頭保證道“那我以後多吃些肉。”
柴守英笑著拉過望舒的手,仔細叮囑道“望舒,以後若是有為難之事,你就找你表姨母,她會替英姨守著你護著你,你記住了嗎?”
望舒聞言,原本的笑臉立刻垮了下來,緊握著柴守英的手急聲問道“英姨,你們是要離開了嗎?”
柴守英見望舒如此,臉上的笑也維持不住了,將望舒抱到了自己懷裡,輕聲說道“望舒,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在金陵耗時已久,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不過,以後有機會,英姨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好不好?”
望舒努力扯了扯嘴角“嗯,望舒明白的。這裡不是英姨的家,英姨也要回家的。”
柴守英忍著心中的酸澀,笑著看向望舒“等你長大了,去英姨家裡玩,也看看洛陽,畢竟那裡是你娘親長大的地方。”
望舒使勁兒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去的!”
柴守英愛憐的摸了摸望舒的頭頂,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望舒“這玉牌你好生收著,上麵是劉家的印信,不管是金陵還是廣陵,隻要是有這個印記的鋪麵,你都可以憑它支人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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