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李璟看著桌案上放著的三份供詞,禦筆朱批三個大字斬。
“陛下,二皇子來了。”王盛昌看著門外走進的修長身影,輕聲提醒道。
李璟放下手中的毛筆,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玉白的交領錦袍,將李弘茂瓷白的肌膚襯托的如出塵不染的蓮花一般,氣質高潔。用白玉冠高高束起的黑發亮澤如錦緞,黑曜石般的眼睛溫柔多情。這樣不凡的翩翩少年,怎能折損在最好的年紀裡呢!李璟暗自握緊了雙拳,決定再加派些人手出京,哪怕是要翻山越嶺、出關西尋,也要找到為兒子續命的良醫良方不可。
“弘茂,如今天氣也有些涼了,以後出門記得加件披風。”李璟柔聲交待。
李弘茂笑著點了點頭“阿耶,兒子知道了。聽說那三人的供詞已經送到阿耶這裡了,兒子想看看。”
李璟點了點頭,伸手將案上的三份供詞全部遞給了李弘茂。
一字一句的看過後,李弘茂搖著頭笑了笑“人心不足、欲壑難填,偏偏又喜歡怨天尤人。真是可笑至極!”
“我真是恨不得將他們抄家滅族才好!隻恨這紫娟和翠玉都不是家生子,也沒什麼親族,孤家寡人的倒是死的輕鬆。還有這陳子明一家也是跑得快,肯定是早有安排!隻殺這三人,實在是難解我心頭之恨!”李璟氣極,對著王盛昌又吼道,“給我找!我就不信,他們一家子人能跑到哪兒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王盛昌聞言,急忙低頭應是。一向好脾氣的李璟,這三日以來卻是時時暴怒,宮婢們都不敢近身侍候,也就是王盛昌師徒倆,硬著頭皮也得上,卻是日日膽戰心驚,生怕一個不慎就得受些皮肉之苦。
“阿耶,阿婆前些時候安慰永嘉的話,您忘記了?”李弘茂笑著看向李璟,“您為了此事如此傷心傷懷,於身體無益,反而讓親者痛仇者快,不如看開些。”
李璟看著微笑的兒子,扯了扯嘴角,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弘茂,說到底,這罪魁禍首是那淩氏,可為了永寧和從善,阿耶不得不免了她的死罪。你,心中可怨阿耶?”
李弘茂搖了搖頭“阿耶,永寧和從善,不僅是您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李璟點了點頭“可阿耶還是心中不平。這怒氣總是時不時就冒出來,卻無處可以發泄!”
“阿耶,其實兒子這幾日也差人去查了這陳家。”李弘茂低頭看著地麵,笑著說道,“陳子明有個弟弟,天生胸痹,需要長期服用人參等藥物。陳家雖有些薄產,可終究是支撐不起這樣的消耗!為了弟弟,陳子明不得不放棄了讀書和科考,入了太醫院當學徒。”
李璟看著李弘茂,眉頭微微皺起“弘茂,你是什麼意思?”
李弘茂抬起頭看向李璟“阿耶,陳子明,也是彆人的兄長。兒子恨他,卻也同情他。他放棄了名利,又怎會是貪財之人?一切,不過是為了弟弟罷了。阿耶既已判了他的死罪,就饒過他的家人吧。”
李璟看著兒子,心有觸動,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永嘉這幾日怎麼樣?”李璟轉移了話題。
李弘茂笑了笑“太醫令說她沒什麼大礙了,如今藥也停了。就是整日整日的就待在阿婆身邊,寸步不離的。起居飲食,樣樣都要檢查仔細了才行。聽太醫令說,如今正纏著他要學辨認藥材呢。”
“讓吳廷紹都聽她的,也算給她找些事忙著,不至於總是胡思亂想。”李璟看著窗外榮福殿的方向歎了口氣,“如今雖然看著還好,我就怕有一日,若是太後不在了,她會崩潰。”
李弘茂搖了搖頭“阿耶放心,永嘉不會的。阿婆這些日子隻要是醒著時,都會抱著永嘉說話。有時候是典故,有時候是她年輕時的經曆,有時候是做人的道理,有時候是統禦下人的手段……我相信永嘉,一定不會辜負阿婆的一番苦心。”
李璟點了點頭“但願如此。走吧,和阿耶一起去榮福殿看看你阿婆。”
李璟和李弘茂走進宋福金的寢宮,一眼就看見了正依偎在一起的祖孫二人。
見李璟來了,宋福金笑著點了點頭,和望舒說道“去吧,阿婆和你阿耶還有些話要交待。剛才和你講的那些,你下去後要好好想想,待人真誠是沒錯,可你的地位從出生起就決定了,那些圍繞在你身邊的人,不會都是真心喜歡你的。你不僅要學會分辨,還要知道怎樣和他們交往。”
望舒點了點頭,和李璟父子行了禮後,帶著香雪和晴雨走出了榮福殿。
“阿娘,您也要注意休息,以後還可以慢慢教嘛。”李璟看著略顯疲憊的宋福金,口中勸道。
“我怕是沒有多少時間了。”宋福金笑著搖了搖頭。
“阿娘!”李璟悲傷的看向宋福金,“您彆這麼說,兒子有最好的太醫,有最好的藥!一定能治好您的!”
宋福金安撫的拍了拍李璟的手“阿娘知道,不過阿娘老了,就連孫兒孫女們都長這麼大了,阿娘怎麼可能不老呢!於生死,阿娘早看開了。隻是,心中還有些事放不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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