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七年八月十六,是望舒的十歲生辰。
自李弘茂大婚出宮後,李璟對望舒就越發好了起來,好似是將所有的父愛都傾注在了她身上。這樣一番厚愛,倒是讓望舒頗為不適應,常常找借口躲到三師傅潘扆處,聽他講些江湖紛爭,如此一來,對於來年的出行倒是越來越期盼了。
但是生辰這天,望舒是真的躲不了了。穿上程青蘿早早就親手為她做的華服,梳著雙髻,頂著一頭的珠翠,從上午就開始期盼黃昏,希望這一天能早早結束。
隻因為李璟認為,這差不多是望舒在宮中過的最後一個生辰了,明年的生辰日,她就在廬山了。等她從廬山歸來,也差不多該大婚了。所以這個生辰,李璟要求是越盛大越好,要不是程青蘿攔著,估計就快要舉國同慶了。
望舒對著鏡子擺出了最標準的微笑,儘量讓自己的眼神中透著歡喜之色。這才拍拍臉,打起了精神,往正殿走去,先要去接受父母和兄弟姊妹的慶賀,然後才是李璟為她專門準備的慶生宴。
不過讓望舒驚喜非常的是,兄長李弘茂也早早來到了寧音殿,身邊還跟著樂安公夫人何氏。
李璟的後宮人數雖眾,但是因為太後之故,望舒對後宮那些爭寵的女子沒什麼好感,李璟如今愛女心切,自然不會讓那些鶯鶯燕燕來礙女兒的眼。所以今日寧音殿的正殿中,除了鐘皇後和程貴妃,並沒有其他後妃出現。
望舒笑著和上首的李璟、鐘皇後和程青蘿一一見了禮,又盈盈看向了一旁同輩的兄弟姊妹“今日真是多謝大家了。”
李弘茂和何以雅笑著點了點頭“永嘉真是長大了,不過卻是越來越漂亮了呢!”
望舒歪頭笑著說道“有阿兄的珠玉在前,我這塊璞玉再怎樣也長不歪啊!”
一番話逗得在場眾人齊聲笑了起來。
李從嘉看著望舒得意的說道“為了你的生辰禮,我可是尋了好久呢!待會兒看見,估計你能樂瘋了!確實是得好好謝謝我!”
“哦。”望舒聞言呲牙笑了笑,“我是你妹妹,為我尋生辰禮不是應該的麼!怎麼還要謝啊!六兄太小氣了些。”
話音一落,成功看見李從嘉也呲起了牙。
李從度笑睨了一眼身邊呲牙咧嘴的李從嘉,又看向望舒感慨的說“我甚至都還記得你剛被抱到壽昌殿時的情景呢,轉眼間都這麼大了!”伸手想拍拍望舒的頭頂,又覺得不妥,畢竟望舒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望舒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將頭伸到李從度的手下蹭了蹭,笑嘻嘻的說道“堂兄,你我可是真真正正一起長大的,在我心裡,你和六兄他們並無區彆。”
李從度聞言笑的眼睛都彎了,李璟和鐘皇後也在上首笑的連連點頭。
李從善低垂著眼睛,不太敢看望舒,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永嘉,願你往後事事順遂、常喜常樂!”
望舒看著李從善,將語氣放的更柔軟了些“多謝七兄!也願七兄能莫思身外無窮事,且儘生前有限杯。”
李從善倏地抬起頭,看著望舒真誠的眼睛愣了片刻,笑著端起手邊的茶盞一飲而儘“多謝永嘉!”
看了眼微笑的李從善,李從鎰彆過頭,語氣硬邦邦的“願三姊姊生辰快樂。”
望舒目中有些複雜,這些年和這個弟弟見麵的次數少之又少,除了必要的慶典,宮中的偶遇都很少。從他親娘何氏的事情暴露後,他大病了一場,病愈後,曾經那個最愛吃最愛鬨的小郎君似乎一夜間長大,變的沉默寡言了起來。
望舒沒辦法原諒何氏,對他的感情就有些難以描述,此時習慣性的彎唇一笑“多謝八弟。”
“三姊姊,生辰快樂呀!你明年就要出宮了,弟弟很是不舍,這幾個月我常來找你好不好?”李從謙笑嘻嘻的拱了拱手,那模樣簡直就是小版的李從嘉。
因為他極愛下棋,常常拉著兄弟姊妹對弈。望舒的棋技其實很好,可奈何實在是坐不住,被強拉了對弈了幾次,因為次次都贏,李從謙似是更生了想戰勝她的決心,更愛來找她下棋了,望舒真是見他就想躲。此時看著他笑嘻嘻的給自己拜壽,望舒嘴角抽搐了幾下,乾笑了兩聲,拍了拍弟弟的腦袋點頭說“好,好,你想來就來啊。”心中想的卻是,還得去三師傅那裡躲一躲才好。
終於輪到李從信了!早就急不可耐的他見到阿姊走了過來,一把躥到了她身上,抱著她不撒手的撒著嬌“阿姊,他們說你過了年就要出宮了,再不和我一起了,他們騙我的對不對?”
望舒掂了掂越來越沉的李從信,抱著他轉頭看向眾人,隻見李從嘉挑了挑眉,有些心虛的低頭喝了口茶。
望舒一看就知道這話定是李從嘉說的,先狠狠瞪了眼始作俑者,才柔聲哄著弟弟說“阿實乖啊,阿姊隻是去讀書,又不是不回來了。”
“讀書?在宮中讀不好麼!李先生教的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非要出宮去讀?”李從信不解的看著望舒,一會兒的功夫,一雙黑亮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好似下一秒就要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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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摸了摸他的大腦門,笑著說“因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啊!阿姊想知道更多,就要出去看看才行。等阿實長大了,也要出宮看看,世界很大,是書本裡記不完的,必須要你的眼睛親自去看才好。”
“阿實,今日是你阿姊的生辰,可不興落淚啊!”程青蘿在上麵柔聲說道。
聽見娘親的話,阿實深吸了口氣,使勁兒憋了憋眼淚,點頭應道“阿實曉得了。”
“阿實,來阿耶這兒!”李璟笑著衝李從信伸出了手。
李從信不舍的看了眼抱著自己的望舒,猶豫了片刻,還是撒手跳了下去,往李璟那裡跑去,一頭埋進了李璟的懷裡,悶頭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