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還膽敢毀屍滅跡?”李璟指著大理寺卿憤怒的說道。
大理寺卿萎頓在地,拚命搖頭“不是我,陛下,臣沒有毀屍滅跡,隻是見他死了,這才命人將他拖出去埋了。可是……這些在獄中意外身亡的人,都是如此處置的啊!臣不知道他不是自儘!仵作說是自儘啊,求陛下明察!”
李璟閉了閉眼,不再看他,轉而看著程喻問道“你說。”
程喻點了點頭“微臣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按說這件事微臣本不應該插手。不過事涉陛下和皇子的安危,微臣不敢輕易放過,這才命手下之人注意著這些暫時被關押在大理寺的轎夫們。”
望舒暗自在心中點頭程喻不愧是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的親信,第一句話就先將自己為何會越俎代庖解釋的一清二楚。雖然如今陛下信任他,可若是仗著皇恩任性而為,總有一天會讓陛下心中猜忌。畢竟,如今的他早已不單單隻是皇城禁衛了,他還是貴妃的兄長,皇子的親舅。
李璟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本來一個轎夫畏罪自儘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畢竟害怕受酷刑也是人之常情。可奇就奇在他的家人竟然也在同一時間全部遇難,這就不得不讓微臣多想了。於是,微臣就命人去查了那場火是因何而起,可有人為的痕跡。可是越查越心驚,那火起的突然,卻僅僅隻燒了那一家,周圍的鄰居沒有一戶被牽連。而且經查驗,屋子裡的人也並沒有掙紮的痕跡,這就奇怪了,試想,誰家著了火,那家人不但不躲不跑,就連火都燒上身了,也能忍著不掙紮呢?”
“說明這家人早就死了。”李璟淡淡的說道。
程喻搖了搖頭“微臣剛開始也這麼想,不過經手下查驗,那些人確實是死於火災。所以隻剩一個可能,在火燒起之時,他們雖然還沒死,但卻已經失去了意識,並不能行動。”
“迷藥。”望舒有些震驚的說道,“這也太狠了些!”
程喻點點頭“而且是讓人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迷藥。”
望舒閉了閉眼,也許那家人在死的時候,能清楚的感受到皮膚在高溫下的爆裂,那種絕望與痛苦,讓望舒不禁輕輕顫抖了起來。
“繼續說。”李璟黑沉著臉。
“再往下查,查到了火油的痕跡。能確定是人為起火。但具體是什麼人做的,微臣還沒有頭緒,那些人極為謹慎,在現場一點兒證據都沒找到。不過,微臣昨夜忽然想到,在這裡既然找不到,那不妨去死去的轎夫身上找一找。這才想著讓人連夜將屍體挖了出來,也因此才知道,原來那轎夫也並不是死於自儘。”
“可是仵作查驗,那人確是自儘啊。他身上沒有彆的傷痕,隻有喉骨碎裂,頸部的勒痕也是在後麵呈現向上的八字,並未有交叉,不是被人絞死的啊。”大理寺卿趕忙插嘴道。
程喻點了點頭“不錯,頸部的勒痕確實是被繩索吊著所致。”
大理寺卿聞言鬆了口氣,又疑惑的詢問道“既然如此,那將軍為何又說他不是自儘?”
程喻笑了笑“因為若是上吊而死,就算是心中已經存有強烈的死誌,可人在瀕死狀態下,還是會不自禁的掙紮,那麼繩索的痕跡就不會隻有清晰的一條。”
大理寺卿思索了一番,點頭讚同道“將軍說的有理。那是這仵作有問題?不過嘛……我倒是覺得,若是這人心存強烈的死誌,不作掙紮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仵作有沒有問題,如今還不能這麼簡單的下定論。而且,我們確認他不是自殺還有另一個原因。”
“是什麼?”大理寺卿急忙問道。
程喻解釋道“因為有一些傷痕並不是剛死就能顯現出來的。在我的屬下將他的屍首挖出來時,有一處之前沒有的傷痕也正好顯現了出來。”
“願聞其詳。”
“就在他的口鼻處,出現了一個手掌的印記。”
“他是被人捂住口鼻悶死的。”李璟沉聲說道。
“正是。”程喻接著說,“先被人捂死後,又將他吊在了房梁上。這才造成了他自儘的假象。”
“給我徹查!”李璟皺著雙眉,眼神中滿是狠戾,“大理寺中,定有內應!”
大理寺卿聞言,立刻又重新趴到了地上,匍匐著身子保證道“臣領命,定將這殺死犯人的罪人給逮出來。”
“你先下去!”李璟揮了揮手,厭煩的不想再看他一眼。
看著大理寺卿彎著腰倒退著出了雍和殿,望舒也不由的皺了皺眉“這大理寺卿也忒糊塗了些。”
程喻好笑的看了一眼望舒,解釋說“他原是刑部侍郎,後來蕭儼去舒州後,才補了大理寺卿的職。也是虧的皇恩浩蕩,金陵城內夜不閉戶,沒什麼冤案,才讓他太平到了今日。”
望舒看著李璟,狀似孩子氣的說道“阿耶,若是蕭伯父還在的話,才不會出這些亂糟糟的事!”
聽見女兒的話,李璟點頭思索了片刻,衝著王盛昌說“擬旨,讓蕭儼速速回京,官複原職,命他徹查樂安公夫人墜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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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望舒在心裡大鬆了口氣,終於……蕭家人可以回京了。
一番折騰後,李璟也累了,吩咐程喻協助蕭儼查案後,就起身回後殿休息了。
望舒和程喻一起走出雍和殿,快到中午的天氣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程將軍,剛才王盛昌提醒我,燕王世子這次病的蹊蹺。若是金陵的事暫時沒有頭緒,不妨從潤州那邊入手。”
程喻皺眉看向望舒“公主是懷疑燕王?”
望舒搖了搖頭“我相信不會是大兄。雖然他和我阿兄不睦,但他的性格我了解,他不會做這等小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