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何以南先是頹然的笑了兩聲,就在眾人都以為她還會繼續閉口不答時,卻忽然大聲朝著何以雅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當然不知道為什麼!因為這十幾年來,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副施舍者的姿態,好像我受了你多大的恩惠一般!”
何以雅被何以南的話給驚在了原地,搖著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似乎從未認識過的妹妹,“施舍?你怎麼如此想?”
“難道不是嗎?你不是一向以施舍者的姿態麵對我嗎?是啊,要不是你,我不會被主母關注,還是那個躲在陰暗角落裡吃人剩飯的小庶女!是個沒娘疼沒爹愛的野丫頭!”何以南哈哈笑著,眼神卻惡毒的仿似要吃人一般,“可我為何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和你娘!是她害了我阿娘!是你搶了我阿耶!都是你們!而且憑什麼隻有你能穿紅色,而我就隻能穿水紅!憑什麼你帶海棠,我就隻能帶茉莉!從小到大,你吃的用的,什麼都比我的好,就連騎術都是阿耶親自教的,馬也是阿耶特意尋來的安息馬,可我呢?我隻能跟在你後麵,看著阿耶教你,努力記著那些要領,自己偷偷練!就連馬也是最普通的!我明明就不喜歡白色,可你喜歡呀,你說那匹白馬好看,我隻能笑著選了它!你不喜歡女紅,主母就由著你,可我呢?紮破了雙手也得學!憑什麼?憑什麼!”
聽著何以南的聲聲控訴,何以雅的目光從心痛到不解,最後又慢慢歸於平淡。
“就因為這些?”何以雅平淡到心死的聲音在偌大的殿堂裡顯的是那樣的無力。
“難道這些還不夠嗎?”何以南紅著眼睛聲嘶力竭的喊道。
何以雅卻輕輕笑了起來,看向何以南的眼神變的輕蔑了起來“我自問從未看輕過你,是你先看輕了自己。母親性子直爽,確實不喜歡你,可她也從未薄待於你,你的吃穿用度雖然比不得我,可和一般人家的庶女相比,已是好了太多。”
“嗬嗬!你就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何以南看著何以雅嘲諷的笑道。
“是。可我為何要輕賤自己?”何以雅站直了身子,看向那個跪在她麵前的妹妹,“我是何家嫡長女,是我阿娘的臉麵。嫡庶有彆,自古如此。你怨天怨地,卻從未想過,我那些高於標準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我阿娘的嫁妝,那是我阿娘的私產,不是你的。相反,每逢年節,除了公中的用度,阿娘也會私下裡貼補你,可如此你竟還不滿足,一心隻想向我看齊,可憑什麼呢?你又不是我阿娘的親生女兒,說白了,不過是欲壑難填罷了。若說我有錯,那也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錯看了你,竟以為你是個好的!”
“阿嫂說的不錯。”望舒也向前一步,站在何以雅的身邊,自上而下的看著一臉激憤的何以南,“你樣樣都想和阿嫂一樣,可你自己從心裡都沒將何夫人看成是你的母親,又憑什麼要求她要像對待阿嫂一般的對待你?”
何以南不屑的歪頭一笑,看著望舒說道“這一點,永嘉公主和我又有何區彆?你也不過是個庶出公主罷了!按說,你應該更懂我啊?”
“混賬東西!”李璟本不想和一個小輩的女娘多說,可見她竟然說到了望舒頭上,頓時忍不住了。
望舒笑著衝李璟搖了搖頭“阿耶不必動怒。不過是一個偏執的可憐人罷了!”說罷又重新看向何以南,“沒錯,我不是嫡公主,所以我從不去和長姊做比較。我不奢望自己和長姊一樣,隻要儘全力做好自己就行。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這個道理,我從小就懂得。”
“哼!你不過是一個歌姬之女,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若不是命好,你也不過就是個下賤的野丫頭罷了!”何以南似乎已經陷入了瘋魔,全然不顧及的喊道,“可我不同,我本應該天生富貴,可命卻不好!”
望舒聞言直接笑了,按下了一邊滿臉憤怒的李弘冀,又眼神安撫了想殺人的李璟,看向何以南同情的搖了搖頭“你真是可恨又可憐!”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何以南雙眼通紅,五官都扭曲了。
望舒不想再理她,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蕭儼。
蕭儼衝望舒笑了笑,接過話頭“何孺人,你是不是想說,若不是命運多舛,你本應該是天之驕女?”
“你知道什麼?”何以南一臉戒備的看向蕭儼。
“你親生母親羅氏,本來應該姓楊吧?”
一句話,讓何以南麵上血色儘失,這個秘密一直是她引以為豪的事情,可也一直是她最害怕的事情。楊姓,盛極一時,可如今的處境卻都不怎麼好。
“你……你……”何以南看著毫不意外的望舒和李璟,忽然明白過來,這個她以為的秘密,似乎早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在羅氏進何府後,曾經投奔過來一個老嬤嬤,自稱是羅氏的同鄉,進府後一直照顧羅氏和你的起居,卻在你三歲那年暴斃身亡。那老嬤嬤姓薛,曾經是臨川王楊蒙的乳娘。也是楊蒙和荷香不放心羅氏,才遣過來照顧羅氏的吧。而你知道的這兩個方子,都是薛嬤嬤告訴你的。因為隻有她,才能知道這些楊氏後宮中口口相傳的陰損古方。”蕭儼一字一頓的說道。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而你!”蕭儼忽然又轉向了刑雨,“也是因為從長相上認出了何孺人,再加上她對燕王的情,威逼利誘,最終讓她為你所用的吧?”
刑雨看著蕭儼笑了“果然是蕭公!不錯,她和她的祖母荷香長的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荷香曾經有恩於我的師傅,她被趕出皇宮後,我師傅曾經偷偷帶著我去找過她幾次,還幫著她和臨川王通信。我在廣陵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懷疑了。後來多方查證,確認了她母親就是那個曾經被送走的女嬰。這麼久遠的事,沒想到蕭公也能查到!那蕭公一定也知道,這事兒不過是我一個人擅作主張,和燕王並無乾係!”
蕭儼看著一心護主的刑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倒是個忠心的人,可這忠心卻用錯了地方。他這番行為,不但幫不到他的主子分毫,還可以說是親自在他主子和聖人麵前,又豎起了一道牆。雖然聖人心中清楚榮王之死和燕王沒有直接關係,可遷怒的事兒就不好說了,畢竟是他禦下不嚴。
“你為何要暗害榮王?又是如何做的?還不細細說來。”蕭儼開口問道,此事問的越詳細,對燕王越好。雖然對於皇儲的人選,蕭儼並沒什麼參與和站隊的興趣,但燕王為人正直,又於軍事上有奇才,若是因為此事和聖人有了嫌隙,那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