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牛車上,感受著好像要給腦袋吹開了瓢的風雪,雲歲歲無比後悔答應父親去看雲峰的決定。
早上飄雪的時候,雲建中其實讓常勝給她帶過話的,天氣不好就彆去鄉下了。
可她看雪下得不大,也就沒太當回事,照樣收拾收拾出門了。
這一路上,眼瞅著雪越來越大,到現在,風雪已經糊住了眼,到處都白茫茫一片。
雪花凝在睫毛和帽子上,好像拉了一車雪人。
但不管怎麼樣,總歸是平安抵達了前進村。
雲歲歲先去公社的糧站緩了緩,順便打聽一下情況。
看糧站的是個老大爺,耳朵有點背,嗓門也大,說起話來像自己跟自己吵起來了似的“啊?你問知青啊?咱們公社知青不多,一共就十來個,前進村和前崗村對半分。”
“特彆難管的?有啊,有個姓雲的小子,傻了吧唧的就愛出頭,後來怎麼著,讓咱們大隊長治的妥妥的,碰到人都繞著走,再也不敢掐尖了!”
“不過聽說雲知青他老子是個人物,大隊長也得賣個麵子,現在他日子好過多了,他媽還隔三差五過來看他呢!”
“不過人家看孩子,都是爹媽帶著東西來,他家倒好,當媽的空手來,還要從雲知青那摳點東西走。我這麼一打聽,原來是後媽!”
“那雲知青也傻,人家要他就給,寧可自己餓肚子,還說什麼他爸不會見死不救,到時候肯定會給他送糧食的。”
聽著老爺子的話,雲歲歲心中冷笑連連。
看來上次的事也就夠讓雲峰長一陣記性,這才多長時間,就又固態萌發了。
她終於知道熊孩子是多麼讓人頭疼的生物了,彆說雲建中了,就連她這個許久不聯係的姐姐聽了雲峰乾的那些虎事,都覺得怪糟心的。
幸好他們倆關係不咋樣,不然她估計恨不得一天打他八遍。
跟大爺扯著嗓子嘮了一會,在雲歲歲喉嚨冒煙之前,風終於停了,雪也小了些。
正好公社今天分土豆粉,來糧站打粉的人還挺多,跟大爺告了彆,她就和幾個剛打完土豆粉的老鄉一同朝前進村走去。
外頭的雪已經沒過腳脖,雲歲歲穿著到小腿肚的棉皮鞋,雖然有點凍腳,但不至於滲雪。
有那穿呢子幫鞋的老鄉,褲腿和鞋麵之間、鞋口和腳脖子之間都灌滿了雪,雪好不容易被體溫捂化就又凍成了冰,涼進了骨子裡。
越過大片大片被白雪覆蓋的田地,二十分鐘後,終於看見了一小片灰突突的房屋,老鄉說“就這,這就是前進村!”
雲歲歲跟他們道謝,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村。
前進村麵積不大,據糧站的老爺子說,知青點就在穀倉附近,兩間連著的稻草泥房子。
雲歲歲朝穀倉方向走,一眼就看到了老爺子說的房子,也看到了房前院子裡母慈子孝的畫麵。
女人手裡拎著一兜子土豆粉,滿臉感動地說著什麼,而她對麵的青年擺擺手,眼裡也是滿滿的信任和依賴。
如果這倆人不是林秋萍和雲峰,那雲歲歲說不定還會挺感動。
說實話,剛才打眼一看,她還真沒認出院子裡那個又黑又瘦滿麵滄桑的青年是雲峰。
可她認出了林秋萍,再一結合父親和梁站老大爺的說辭,自然能猜出林秋萍對麵的就是雲峰。
而現在的情況也不難猜,八成是雲峰把剛分到手的土豆粉給了林秋萍,看那兜子的分量,他自己估計是一點沒留。
真偉大。
在為雲峰鼓掌和進院子之間,雲歲歲選擇了直接開麥“呦呦呦,這是誰家大慈大悲的佛祖顯靈了?原來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