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過很多書,知道以前不是這樣的,也就百年以前,爸爸媽媽這個年紀還正值青壯年,甚至很多人還覺得自己還年輕,還不想結婚,享受單身生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他們這麼年輕就死了!跟周圍的許多人一樣!
她恨!恨這灰突突的天空!恨這黑色的土地和河裡的腥臭味!更恨遠處的成山的垃圾堆!
她想報複!
於是她剛成年就離開了家,她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報複,她隻知道要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中間她被人欺騙、欺淩,最終碰到了比較靠譜的一幫人,他們見她讀過書,身體也不錯,雖然她年紀不算小了,還是安排她學習很多東西,她經受了重重殘酷的考驗,受了不計其數的傷,終於站在了一個山峰上,被送到了仇人那裡,有了報仇的機會。
可是她好累,自從離開家後她從來沒休息過一天,她想休息,她想見爸爸和媽媽了。
爸爸和媽媽就在前麵,她好像伸手就能碰到了。
可是耳邊的這個聲音好煩,一直嘀嘀咕咕地,吵得她頭疼。
煩死了!
她隨手一揮,瞬間從輕飄飄的夢境墜入了什麼千斤重的東西裡。
她想罵人,用儘全身力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發出的聲音微不可聞。
但還是被坐在她床頭的人察覺了。
許舟瞬間甚至忘了按床頭的鈴,徑直衝到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趕到病房時,尤拉終於終於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著出現的模糊身影。
她懷疑地閉起眼睛,半晌,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著什麼,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她再度睜開雙眼,這次眼前終於不再模糊一片,她看見了頭頂雪白天花板上明亮到恍人的吊燈,對麵雪白的牆壁,耳邊機器時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音,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她記憶還停留在那天晚上,她衝出包圍圈後,憑借求生本能往前跑,但後來她跑不動了,終於倒了下來,她預感自己複仇的路就走到這裡了。
她不甘心,她那麼好的父母,那麼多幫助過她的鄰居們,他們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死去。
可她沒有力氣了,她再不甘心,再不願意接受,也毫無反抗之力。
她最後掙紮著爬向隱蔽些的地方,如果萬物有靈,她希望爸媽能看到完好無缺的她,而不是支離破碎四散分離。
她竟然活下來了!
心中的竊喜不過一瞬,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在醫院,可她身上的槍傷!是不是已經發現她的身份了!
她猛地就要坐起,卻被壓製住了。
尤拉抬眼,對上了許舟黑沉的視線。
尤拉在對上視線的瞬間,明白對方什麼都知道了。
她沒有回避,兩人在空中對峙許久,偽裝、隱瞞、欺騙被拆穿,她也沒有掙紮,仿佛在等待著命運的判決。
直到她氣息急促,收回視線,兩人的對峙終於結束。
許舟上前一步,扶起她上半身,給她順了順氣息,帶著她靠在床頭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