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成病了,這次是真病了,紮雪堆裡又在院子風寒立中宵,受凍高燒不退。
燒了一天,下午馬林帶著他去醫院打針掛水。
這回不喂靈泉水,讓他燒著吧,說不定覺醒另一世記憶,估計覺醒也沒鳥用,這就是個窩囊廢男人。
小年後第二天,馬金成醒過來,看到他渾濁的眼睛,馬林就知道,還是原裝的馬金成。
“醒啦,彆看了,我老叔沒來,馬金鳳也沒來,你死衛生院也隻有咱家人看你。你說你,快過年了生病。”
被子裡馬金成握成拳頭,微微發抖,“你娘呢?”
“買年貨啊,家裡事你從來不管,沒我娘我和我姐都餓死了,凍死了,這不你最近不在家,咱家攢了點錢能買二兩肉吃,要不全被你給老馬家拿走了,跟鬼子掃蕩似的。”
打開一個山楂罐頭,一口喝光罐頭水,倒碗裡一部分,喂了馬金成兩個山楂。
“你看你不在家多好,還能攢錢買個罐頭,這些年你可真沒用啊,誰家爺們跟你一樣偷媳婦娘家東西,不要臉的婆婆才乾的事兒呢,嘖嘖,真不要臉。”
門口圍著好些個病人,護士在屋裡假裝檢查,她可喜歡聽馬林罵人呢,武大郎賣盆——一套一套的。
馬金成吃了山楂,嗓子眼更黏糊,“大林,給口水,我想喝水。”
“罐頭水我喝了,乾的給你吃,你還挑上了,這是用我的工資買的。活到十七歲第一次吃水果罐頭,還是自己買的,還隻能喝罐頭水,你說這日子過的,兔子尾巴呀它長不了。”
碗裡倒上水,遞給馬金成,還貼心的立枕頭讓他靠著,蓋好被子,委屈中帶著心痛。
“我的爹哇!喲!瘦得像一把乾柴,
馬林我心中好像塞了一團麻呀,想起我這命苦啊苦到了家呀,
那一年啊我那爹糊了吧的咽……咽山楂,
年少我沒爹一樣怎能不怪他,喲,大夥可彆笑話啊。”
小護士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其他人跟著起哄,再來一段。
這馬林太好玩了。
馬金成喝完泡過山楂的水,嗓子裡黏糊糊的難受,“大林,我差不多好了,回家吧。”
“彆啊,萬一你把感冒發燒帶回家,傳染給娘和大姐,過年誰做飯啊。要知道啊,我奶啊,我老嬸啊,馬秀梅啊,還有馬金鳳沒有一個動手的,都跟過去地主老爺似的,躺炕上等著吃。我娘和我姐也病了,馬家過年就要餓死,冷鍋冷灶冷除夕,寒風寒夜風中立,柴禾也是沒人劈,青菜也是沒人洗,一屋子懶鬼頭拱地。”
拍著馬金成的胸口,“爹誒~老實待這兒得了,咱家沒東西拿了,反正每次過年也是你花光錢,家裡存不下二兩棒子麵,人家最多給你個笑臉,讓你樂得找不到西北東南。”
馬金成被馬林拍得直咳嗽,閉上眼睛不想說話,馬林現在無所顧忌的撕破臉,以前還在家裡罵他,在衛生院不管不顧頭臉陰陽怪氣告狀。
他的臉也丟光了。
護士還要過來瞧瞧,彆暈厥過去,馬林擺擺手,“護士同誌,我爹沒事,他就是羞愧,前天晚上幡然醒悟,恍然大悟,回頭是岸,方知往日自己不乾人事,用小家貼補大家。妹妹讀中專進城上班,弟弟學駕駛開大車,唯有家裡媳婦吃不上娘家帶來的肉,兒女讀不起書還吃不上肉,可憐喲,慘喲。”
一攤雙手,“無奈,無奈,一身都是愁。愁我這不靠譜的爹狠心,愁我這受苦的娘善心,愁我那算計的爺爺偏心,愁我那刻薄的奶奶貪心。愁我這單純的姐姐純心,愁我這親情的冬梅良心,愁我那破鞋的姑姑淫心,愁我那奸猾的叔叔鬼心。”
不等馬金成說話,一掌打得他差點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