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和聞錚回到寶塔山安置營的時候都已經快下午6點了。
兩人來不及去軍醫所那邊，先去了山頂的軍營。
當兩人帶著獵物來到首長帳篷外時，都還沒等外麵的警衛員通報，老爺子就自己等不及地出來了。
剛一出來，老爺子就瞧見了聞錚和花顏，當即高興了起來，“可算是把你倆給等來了。”
先前老爺子從帳篷裡出來的那一幕，聞錚知道肯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一個下午隻怕他都是這樣，隔一會兒就會出來看看，這是一直在等他和顏顏呢。
聞錚心裡發暖，故意逗老爺子開心地提起手裡拎著的小鹿，笑道“喏，想著要來見您，上午那會兒就跟秦驍他們一起出去了，給您打了一隻鹿回來。”
老爺子這才看見聞錚手裡拎著的獵物，當即謔了一聲，大笑道“這鹿肉可是好東西，正好讓人給做了，咱們今兒晚上就吃這個。”
說完，就趕緊找來警衛員，讓警衛員將小鹿帶去做了。
然後老爺子才笑眯眯地看著花顏問道“小丫頭也跟著一起去打獵啦？”
“是啊，我還打到了幾隻野兔子呢。”花顏也是有意哄老人高興，嬌嗔地道“待會兒我去給您燒個兔子吃。”
“哎，哪有那麼麻煩的，今晚上有鹿肉吃就很好了。”老爺子是真的開心，連忙招手讓花顏上前，等花顏上前去後，他笑眯眯地拉住她，道“你打來的兔子，咱們明天再一起吃。”
一聽這話就知道老爺子是不想放她和聞錚走了，今晚上的飯還沒開始做呢，就已經安排到明天去了。
花顏自然是順著老人的，當即點頭笑道“行，都聽您的。”
這下老人更高興了，拉著花顏和聞錚就進了帳篷。
還親自從自己辦公桌下麵的抽屜裡拿出了一盒餅乾出來，給花顏道“你們小姑娘好像都喜歡吃這個，這東西還是前兩天老張的兒媳婦帶著孩子來看我的時候給我的呢。我又不愛吃，還是給你們小姑娘吃吧。”
花顏笑眯眯地接過來，那餅乾是黃油曲奇，看牌子就知道是國外進口的，她的確挺愛吃，於是不客氣地拆開，在老人含笑的目光中，邊吃邊道“還是您心疼我，知道我就愛吃這個。”
老人笑眯眯地又給她倒了一杯水，“跟小時候一樣，饞嘴。”
花顏嘿嘿笑了一聲，“我是餓了嘛，中午那會兒在打獵呢，就啃了兩塊壓縮餅乾。”
“那就是小狼崽沒照顧好你。”老人笑著瞪了聞錚一眼，“都在山上打獵了，怎麼不知道就地取材給你烤隻兔子吃。”
花顏嗐了一聲，道“您不知道，我們剛進山就發現了野豬，打完了之後，又找到了鹿群，真沒時間就地取材啊。”
老人聞言立馬喲了一聲，笑著對聞錚道“看看，你看看，這小丫頭還是這麼向著你呢，你都讓她餓肚子了，我說你一句她都還護著。”
聞錚得意地道“那是，我媳婦兒不護著我還護著誰。”
老人當即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也就你運氣好，遇到了這麼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丫頭。”
結果聞錚更得意了，要是有尾巴的話，他尾巴都能翹天上去。
老爺子一副眼疼的表情瞪了他一眼，但沒多久，又被花顏和聞錚一起給哄得哈哈大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昨天的四個叔伯都沒來，老爺子拿出他私藏的白酒，還偷樂呢，“他們沒口福，正好也沒人跟我搶酒喝。”
老爺子拿出的白酒並不是什麼名酒，就是普普通通的高粱酒，但他卻當寶貝似的，菜都還沒來，就先給自己和聞錚倒上了。
聞錚端著酒杯聞了聞，然後對高興的老爺子道“這酒您就隻能喝三杯，多了不行。”
本來還興高采烈的老人頓時跨了臉，跟個小孩似的，對聞錚不滿地道“你小子怎麼也管起我喝酒來了。”
聞錚不順著他了，特彆冷酷地道“隻能三杯，沒得商量。”
大概是見他這裡說不通，老人看向了花顏，眼巴巴地企圖花顏能幫他說話。
結果花顏衝他甜甜一笑，說出了彆聞錚還殘忍的話，“我覺得三杯都多了，最多一杯。”
老爺子“”
好嘛，原先還能喝三杯呢，結果到了這丫頭這裡，三杯就變一杯啦。
老爺子不高興了，抱怨道“我難得這麼高興，你們非要掃興嗎？”
“您自己身體怎麼樣，您心裡沒數嗎？”聞錚一點都不客氣，並且一針見血地戳在了老爺子的心窩裡，“還是您以後不想抱重孫子了？”
老人“！！！！！”
這事兒可不行。
聞錚這是真拿捏到了老爺子的命脈了。
老爺子放下了酒瓶子，眼巴巴地看向花顏，語氣裡帶著欣喜和期待，“小丫頭有啦？”
花顏鬨了個大臉紅，聞錚在一旁慢悠悠地道“現在還沒有”
沒等他把話說完，老爺子眼裡的光唰地一下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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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聞錚慢悠悠地把後麵的話補充完“但以後總會有嘛，您若是不好好保重身體，等以後有了，您還抱不抱了？”
老人一聽也覺得在理，現在還沒有，以後總會有的，兩個小年輕都結婚了，又不是不能生，所以重孫子還是會有的。
於是老人又精神了起來，為了能活著抱重孫子，非常堅定地表示“那就隻喝三杯。”
說三杯就是三杯，老爺子也是個言出必行的，隻不過每一杯都喝得異常珍惜，都是小小的抿一點，看得聞錚和花顏是又心疼又好笑。
現在這邊條件不太好，哪怕是聞錚帶了隻鹿來，炊事員也做不出太好的菜來。
弄了一盤烤鹿腿肉，蘿卜燉鹿肉，燒鹿筋，然後用鹿血煮了一盆粉絲湯，裡麵放了一些野菜葉子，最後再加了一盤洗乾淨的生菜葉子和一小疊蒜瓣。
但就是這些菜，如今已經算得上很豐富了，這還是因為老爺子是首長，所以開了個小灶。
飯菜上桌後，花顏就拿了一片生菜葉子，一邊往裡麵放烤鹿肉片，又放了兩瓣蒜，然後卷巴卷巴裹好，先遞給了老爺子。
老爺子笑眯眯地接過，吃著就是覺得香。
花顏又卷了一個遞給聞錚，然後才開始給自己卷了一個。
三人邊吃邊聊，不過主要聊天的是聞錚和老爺子，花顏就在一旁笑眯眯的聽著，偶爾搭兩句話。
等吃的差不多了後，老爺子端著他那最後一杯酒，邊嘗味兒邊道“現如今你倆有什麼打算呢？”
聞錚喝了口酒，笑道“也沒什麼打算，活著就好。”
老人聞言歎氣，雖然在心裡可惜小狼崽的前途，但他卻什麼也沒說，更沒有勸，隻是點頭道“也對，如今這個世道，誰知道以後又是什麼樣的，好好活著就行。”
“我呀，以前是希望你能身披榮光，成為最亮的那顆將星。”老人放下手裡的酒杯，看著聞錚溫和道“現在隻要你好好的，和這個小丫頭一起好好活著，過你們自己的小日子，這就是我最希望的了。”
聞錚也放下了酒杯，看著老人的目光中帶著更深沉的情緒，他喉結滾了滾，才開口道“我和顏顏會好好的，但我也希望您也能好好的。”
老人哈哈笑道“那我肯定會好好的，畢竟我還等著抱重孫子呢。”
花顏被老人左一句‘重孫子’右一句‘重孫子’的，給弄得臉頰緋紅，要不是地上沒地縫，她都想要直接鑽進去了。
聞錚卻是個厚臉皮，半點沒覺得不好意思，他還認真地點頭道“可不是，我和顏顏就隻剩您這麼一位長輩了，等以後您退下來了，還想著讓您幫我們給帶帶孩子呢，就像您從前帶我一樣，帶孩子去摸槍打靶。”
老人聽得更高興了，但還是笑瞪了聞錚一眼，“你這話把你爹給放哪裡了？”
聞錚不在意地道“他嘛，大忙人沒空的，兒子都沒管過，也不指望他能帶孫子。”
“小兔崽子。”老人指了指他，“雖然我有時候也覺得你爹不對，但他畢竟是你爹，你做兒子的再不滿，也不能這麼說。”
聞錚假笑著斜了老爺子一眼，在老人的瞪視下，勉強道“聽您的，行了吧。”
老爺子滿意點頭，卻又歎氣“你爹也不容易，當年在咱們軍區的時候，很多事情都得靠他，後來調去燕京，整個91集團軍都在他手裡，他又是空降的，很多人都等著他出錯，都想抓他的小辮子，他不能行差踏差一步，所以他就隻能更忙了。”
這話聞錚沒有接。
老爺子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接著道“你爹他一心報國，他是個好將軍，是我們龍國的好兒郎。”
聞錚淡笑了一下，“我從來都沒有否認過這個。”
他爸的確是個好將軍，也是龍國的好兒郎，聞錚從小到大都沒否認這個。但對聞錚來說，他卻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也不是個好兒子。
怨嗎？
肯定是怨的。
但說恨嗎？
聞錚能很認真地說，他不恨。
他是真的不恨他的父親，甚至在某種意義上，他其實是理解的。
可理智上他是理解他父親的，但感情上卻又不能不怨。
聞錚對他父親的感情十分複雜，作為兒子，他怨他，可同為軍人，他又敬佩他。
所以在這種矛盾下，他和他父親之間的關係，怎麼也無法和解，隻能一直這麼糾結矛盾下去。
瞧著聞錚臉上淡淡的笑容，老人也隻能在心裡無聲的歎氣，這父子二人的關係，誰也勸不動，同為軍人，他能夠理解聞遠征，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狼崽，他又心疼的不行。
老人隻能無奈道“所以當初我年輕那會兒，在一心想要報效國家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成家。”
因為他也怕呀，怕耽誤了人家好姑娘，怕照顧不了家庭，也無法給予孩子完整的父愛。
聞錚笑著看向老人，慢吞吞地道“所以您選擇了國，而我爹大概是兩個都想要，結果卻翻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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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無語，然後瞪著聞錚，“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