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的小旗說實話連輔兵都算不上，頂多隻能算是隨軍民夫，一路上負責輜重運輸、安營紮寨、挖溝填渠，儘是一些下力氣的雜活。
乾的多不說，吃的卻是極少，一天隻有兩頓勉強能糊口的雜糧餅，王克稍好除了雜糧餅還能喝上一碗能數清米粒的稀粥。
就這樣，這群人能活著一路跟下來著實不容易。
就在離開南京後的第二天，七月初二，先鋒軍抵達南直隸太平府府衙所在地當塗縣，這也是張煌言軍離開南京後沿途遇到的第一個縣城。
依張煌言布置，先鋒軍的任務是攻取太平府治下的當塗、蕪湖等縣以作大軍安身之用。
大軍到達當塗城下很快就在北門外立起營寨修築工事打造攻城器械，準備攻城。
不得不說在鄭張聯軍攻入南直隸的初期，大軍兵鋒正盛，所到之處敵軍多有望風而逃，戰事還是頗為順利。
看得城下勢大的明軍，隻有區區數百老弱殘兵的太平知府和當塗縣令自知難以守住，早早的將公廨裡的文書付之一炬，白綾係好，隻等破城那一刻為奴酋儘忠。
因為明軍到來的隻是先鋒營，並沒有帶笨重的紅夷大炮、大將軍炮等，按慣例，隻能是靠堆人命蟻附攻城。
這個任務當然就落到了以王克小旗為代表的一眾前清軍降軍手裡。
當任務下達時，王克手下七人竟皆失色，蟻附攻城是所有進攻手段中傷亡最大的沒有之一。
關鍵一般攻城隊伍後麵都有督戰隊，不要說逃命，哪怕跑的慢一點恐怕都會被督戰隊當場正法，當然也不是說沒有活下來的可能隻能說是九死一生吧。
王克其實是知道曆史上明軍攻克當塗還是相當輕鬆的，不過輕鬆並不代表沒有傷亡，如果是蟻附攻城，即便攻下城池傷亡也不會太小。
不過軍令已經下達，違令當然是不可能的，王克不由的考慮應該怎麼度過眼前的這第一道難關。
“等會聽我指揮，大家記住了不要跑最前麵當然也不要落在後麵，總之大家小心。”王克小聲跟自己小旗的隊友叮囑道。
光這樣肯定是不夠的，因為到時候估計大家都是這樣的想法，加上有督戰隊的存在，搞不好就是趕鴨子上架不想跑第一也得跑第一。
但是實際已經輪不到王克細想了，因為總攻的命令已經下達，攻城正式開始！
隨著戰鼓聲響起，大概一次出動了五十個小旗四到五百人，每個小旗都抬著一具雲梯，而在這些炮灰後麵則是真正的明軍精銳，負責對城樓上的清軍進行壓製，同時也起到督戰的作用。
“衝啊！”王克帶頭發起一聲喊，指揮著小旗人馬衝了出去，不過他雖然嘴裡叫喚著很賣力，腳下跑的卻並不快，始終跟著前麵的隊伍跑，不衝到最前頭也不落在最後頭。
哪知前麵的炮灰小旗比王克更有經驗，一開始衝前麵一馬當先，表現的比誰都積極，不過隨著快要進入城樓上的弓箭射程後突然開始放慢腳步，甚至有個隊員“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腳摔倒並連帶著整支扛梯的小隊全部一起摔倒。
這時督戰隊還在後麵，並看不清前麵人是自己摔倒還是被敵軍射倒。
然後王克他們就被“送”到了第一排的位置，而這時城樓上的箭雨也已經射了下來。
“靠！”王克被人陰了一把，不免心中有火，不過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隻得招呼得隊友們小心為上。
王克沒有扛梯，有空餘的功夫用樸刀格擋射來的箭枝，好在當塗乃滿清內陸縣武備相對鬆馳，不僅沒有守城的大炮，連射來的弓箭都是輕飄飄的，鮮有三石以上的強弓。
即便如此，第一輪箭雨下來，在最前麵扛梯子的賀全和王方言還是一人被射中了數箭，好在是沒有傷及要害。
不過倆人已然不能繼續扛梯衝鋒，王克接過了賀全的位置，帶著小旗繼續前進。
這時城樓已經在望，隻需要在頂住一輪箭雨便能到達。
可是王克知道離得越近也就越發危險，連忙跟後麵的莫升其和穀大用倆人使眼色叫他們放慢腳步。
倆人心領神會，速度一下子慢了起來，很快被後麵的小旗超過。
就在眾人暗暗高興之時，突然一聲怒喝響起
“爾等竟敢消積怯戰，看我軍法伺候！”
說罷，隻見一騎衝了過來舉刀就要砍，王克根本來不及射閃，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暗呼一聲
“吾命休矣！”想不到才穿來三天就要一命嗚呼，他滿腦子的現代知識都還沒來得及用上就要死了，真不甘心啊！
哪知過了良久，意料中的大刀卻沒有砍下來，王克還是好生生的活著。
“王兄弟是你！”原來這個督戰隊成員正是劉同。
看到是自己熟人，王克暗叫一聲僥幸，看來自己小命是保住了。
“王兄弟，如今正是戰事吃緊之時，我奉馬將軍之命督戰，可斬一切怯戰逃命之徒，這次暫且罷了，算我還你一命，但是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不然我一定手下不留情！”
說完劉同一拉馬韁呼嘯而去。
不過有了這一插曲，王克倒是順理成章的落在了隊伍最後麵，這時正好城樓上的第二輪箭雨落下，大都落在了攻城人員密集處，射向王克小旗的箭矢幾乎忽略不計。
有驚無險的扛著雲梯來到了城樓下麵，先前到達的人員已經開始架梯登樓，一時間短短的一截城牆居然沒有他們合適架梯的位置，隻能向邊上擠。
到了邊緣，這裡已經離城門位置稍遠，無論是攻城方還是守城方都沒有重點關注這裡。
一般來說古代攻城肯定是以靠近城門的位置為主要爭奪方向，隻有越靠近城門才能在登樓後迅速打開城門引大軍入城。
所以王克這裡城牆上的防守相對比較薄弱，等架好梯子都僅僅從上麵射下幾支軟綿無力的弓箭，並沒有造成多大困難。
“兄弟們，立功的時刻到了，隻要攻上城去不死就是大功一件，大家跟著我一起上。”王克這時也豁出去了，所謂富貴險中求，到這一步他也沒什麼好想的了，隻有往上爬一條路。
說完他當先開始往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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