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一聲淒厲的哀叫劃破寧靜的夜空,大力揮舞生風的螺旋槳葉片也陡然定在半空,此時他也認出來這群行屍中的一個是自己一直都惦念的母親。
那具行屍水泥灰一般的眼珠死死盯著眼前的大力,卻並沒有一絲思想一樣,抬起鋒利的前肢自下而上地朝著大力的肚子抓了過去。
身旁的小風搶在前麵,伸出自己的丁字拐硬生生地扛下了這一次攻擊。
“大力,你振作點兒,阿姨已經死了!”狄晨宇從後麵趕了上來,抓住了大力的胳膊。
鄭風閃步躲過行屍的又一次的橫撲,舉起丁字拐剛想對著行屍的頭部砸下去的時候,又忍住了,就地一個翻滾,吸引著這具行屍往另一邊遊走過去。
“媽!這是咋了,你不是好好地在家麼!你咋了呀,媽!”大力一雙血紅的淚目看著此時已經完全沒有神智的母親,手中的“打火兒”頹然地落在地上。
一直以來,老娘都是他的軟肋。大力的父親是一名大貨車司機,在他還讀中學的時候就在一次出車後失蹤了。雖說也多次報警,但一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坊間各種各樣的傳聞不時地會在大力和媽媽耳邊響起。
“大力爸爸外麵有女人了,早就跟人家跑了。”
“聽說是給境外的黑幫運送違禁品,在邊境被當場擊斃,連車帶人都掉海裡了。”
後來,大力父親突然又回來了,原來他並沒有在外麵找女人,也沒有被擊斃,而是被傳銷組織騙走,不僅沒賺到錢,還把全家賴以生存的卡車賠了進去。
大力媽媽重病了一場後,堅強地爬了起來,白天去工廠做計件工,晚上給人當保潔,硬是咬著牙把大力給供完大學。
大力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早點兒娶個媳婦,生上一個大胖小子,讓老太太好好地享幾年福,可沒想到剛找到雜誌社的工作還沒等發第一個月的工資,老人家就被檢查出艾爾斯海默症,幾乎每天都會遺忘掉很多東西,到最後竟然把兒子當成丈夫。直到那勞什子的“宙斯i號”出現,一開始確實讓老娘的病有了很大好轉,一次出差采訪回家的大力,一進門就聽到媽媽喊自己大力,回來了啊?媽給你包了羊肉大蔥的餃子,快來,馬上出鍋。
大力那一瞬間就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所以儘管“宙斯i號”有很大的副作用,大力還是把自己所有賺到的錢都給媽媽買了那種藥,就盼著老太太能在清醒的意識中過完這輩子最後的日子,以至於他到現在34歲了都還是光棍一條。
從變異班夫蝶在采集區攻擊工友們到現在,這101novel.com多個小時裡,大力每時每刻都在惦念著家中的老母親,可沒想到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讓母子相見,自然是接受不了。
“大力,大力!”狄晨宇和常瀾、曉曉圍在大力身邊抵擋著四周的行屍,幾人輪番呼喊著,徒勞地想要喊醒陷在悲痛中的大力。
他跪在地上,兩隻大手深深地抓進地麵的黃沙裡,嘴巴張得老大,無聲地哭泣著,他甚至都不敢再抬頭去看向那爬行著的媽媽。
另一邊的高歌靜靜地呆立,他很清楚母親穿這一身打扮,那是社區的老朋友們自己組織的“俏夕陽”舞蹈團的表演服,是自己硬是勸著媽媽閒暇時以舞會友打發時間加入的。
可是為什麼這一支老年舞蹈團會出現在距離市區幾十公裡之外的這裡,而且都變成了這副模樣?
“高歌,你要是和大力在這時候都垮掉,咱們可就真的沒有什麼希望了!”馬小曼的聲音在高歌的耳邊回蕩。
明白,高歌心裡都明白,喪母之痛高歌早就有心理準備,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這種方式,母親就在眼前,還能動,卻沒有了生命,這如何能讓一個兒子能接受得了!
馬小曼讓小五和石濤護住高歌,從背包中翻找出兩捆繩子,其中一捆甩在高歌身前,“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要是想就這麼悲傷下去的話伯母也不會願意看見的。”
說完拿著另一捆繩索走向大力的位置,“大力,你也是,我們想辦法把其他的行屍乾掉,伯母怎麼處理你自己決定。”
一陣風吹過,巨大的發電風車的葉片轉動的速度也加快起來。
鐵絲網外的眾人已經把幾十具行屍都一一解決掉,隻剩下兩具老年女性的行屍,被幾人用繩索捆綁住身體,另一端係在鐵絲網上。
掙脫不了的兩具行屍朝著眾人不停地揮舞著利爪,形如枯樹的手指上竟然有近十公分的鋒利指甲,口中灰黑色的牙齒不斷做咬合動作,發出刺耳的“哢嚓”聲。
繩子是馬小曼之前用飛機的安全帶和運輸車上的固定繩製作的,異常堅韌,此時正在不斷掙紮兩具行屍的身上勒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摻雜著熒光綠的暗紅色血液流了一地。
“高歌,大力,你們要是下不了手的話……我來!”狄晨宇知道眾人不能在這裡拖太長的時間,咬了咬牙,開口說道,抽出工兵鏟就要朝兩具行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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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宇!你他媽的要是敢動我媽,我弄死你!”大力瘋狂地怒吼著。
“大力,你彆這樣!”曉曉也是以淚洗麵一般,帶著濃濃的鼻音牽起大力的手。
“咚!咚!咚!……”高歌已經開始在對著母親磕頭
大力漠然地看了一眼高歌,抬了抬胳膊,把曉曉的手閃開,雙膝跪地,“咚!咚!咚!……”額頭重重地磕在板結堅硬的沙地上,直至兩人的額頭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眾人沒有阻攔,這時候,隻能靠他們自己才能渡過這一關。
最後一下磕在地上,兩個人都久久沒有抬頭,伏在地麵任由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滲透進沙地之中。
“大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輩子咱們哥倆沒辦法讓老太太們過上幾天好日子,最後再讓她們二老吃飽一頓吧。”高歌的聲音變得出奇的冷靜。
大力也明白了高歌的意思,從背包中拿出一支燃燒瓶,用牙齒把塞在瓶口處的布條咬掉,一仰脖,喝進去一大口,又掏出一瓶遞給了高歌。
高歌接過瓶子,用手鎬把瓶子敲碎,隻留一截瓶底,撿起邊上的一塊碎玻璃渣,握在手裡,懸停在那一截瓶底上,用力一握拳,尖銳的碎玻璃刺破手掌,鮮血順著掌紋流到瓶底中。
大力更是直接,直接在自己的胸口劃破一道口子,用半截瓶子接起自己的那來自母親身體的血。
片刻工夫,鮮血就將兩人準備的容器接滿,都沒去理會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雙手將容器舉過頭頂,跪行著朝母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