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一上午的事之後,陳鈞才感到一陣心慌,他不相信那個不苟言笑,但卻努力在自己麵前保持開朗活潑樣子的女孩,居然背負著令人難以想象的苦痛。
或許,在旁人看來,她是個不聽奶奶話的叛逆不良少女,可對於自己來說,她已經成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她,亦是活在了她爸爸和奶奶的陰影中,家人不讓他去樊藝慧家,想必也是知道了她的家人風評不好的同時,可能會讓自己的寶貝兒子陷入危險之中。
可陳鈞才隻是,隻是想和重要之人一起聊天,一起溜達,一起學習。隻是想做這種小事而已,卻要被迫受到重重阻礙。
什麼“退學”,什麼“飛灰”的,難道,真的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嗎?難道,她會向一起生活的家人揮舞刀棍嗎?難道她會離開立十中學,與那些不倫不類的社會敗類為伍嗎?!
不,不!身為一個男人,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無力感,明明看到好朋友誤入歧途,唯一能做到隻有治標不治本的口頭勸阻。
而在充斥著學習氛圍,除了學習也就隻有學習的新星中學待久了的他,又怎麼能體會到在立十中學,在那個充滿紛爭的地方生活著的樊藝慧的苦痛呢?
他,想要勸慰樊藝慧的這種行為,本身就過於傲慢了。可是,除了話語安慰之外,他還能做到什麼呢?
男孩鬱悶了一下午,乾活都比平常慢了很多,整個人像是蔫了的茄子一般。這個時候,他從新星中學鋪就的溫床掙脫出來,得以初次窺探這個世界的黑暗麵,開始嘗試救贖黑暗中的友人。
而鬱悶的原因,正是無法救贖她的無力感導致的。學習所體現的作用完全無法解決這一難題。
可是,就算自己這樣一直打蔫,時間也沒有變得很慢,反而還是飛逝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吃完晚飯的時間了。
這一次,不知道她是否還會再來。
儘管嘴上是說晚上會過來的,可誰知道她會不會被黑暗吞噬呢?站在樊藝慧家的門口,陳鈞才始終難以鼓足勇氣進入,隻好心下一橫向西邊走去,而那裡正是小廣場的方向。
可陳鈞才正要走出門口,向大道走去時,卻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沒過多久,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樊藝慧的視線與他的視線重合。
“真,真沒想到你會在這裡等著啊?走吧?”
和自己的一臉陰鬱相比,女孩倒是一臉輕鬆的樣子,看來是早上的呐喊起作用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走著,或許是忌憚著周圍村民的目光,陳鈞才有意離樊藝慧很遠,這讓後者一陣心塞。畢竟以前有人的時候,他並沒有這麼做。
終於,在經過一段無比漫長的旅途後,兩個人到了小廣場,輕車熟路地找到一處偏僻的座位坐好。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家的事呢。”
“對不起,我不知道。”男孩痛苦地蜷縮著身體,“你不應該過那樣的生活,明明可以更幸福,更快樂一些的。”
“嗯,當初我要是跟媽媽一起,到城市裡生活的話,或許會更幸福一些,也會遇到一些我不認識的人。”
陳鈞才沒有說話,因為他明白,一旦樊藝慧當初真選了和媽媽一起生活,就不會認識自己了。而就是因為認識了自己,才讓她備受煎熬也說不定呢。
一想到這,陳鈞才不禁流出熱淚。
“你怎麼了?哭了?”
“沒什麼啦,嗬嗬。”男孩趁機快速拭去眼淚,爭辯著,“哭什麼?沒哭啊?隻是好奇明明可以和媽媽一起享受城市生活的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呢?”
“因為,我想陪著爺爺奶奶。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本來陳鈞才想更正她的話,可後來才知道,這裡的奶奶,是陪伴著小時候的她的奶奶,而不是現在這個連一丁點小事都要斥責她的奶奶。
“你一定想問,為什麼我還要留在這裡吧?”
“為,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