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珍的一舉一動都被王奶奶瞧得真真切切,王奶奶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發生的事兒,心裡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她心裡明鏡似的,鄰裡之間的這份隨禮啊,雖說數目有大有小,可在大家夥兒心裡,那承載的意義可不一般,往小了說,是人情往來,往大了講,那可都是代表著一家人的臉麵呐。
王奶奶打一開始,本就沒打算要張鳳珍這份禮,在她看來,張鳳珍日子過得也不寬裕,能省一點是一點。她想著,等這喜事一完,找個恰當的由頭,把那十塊錢的禮金再悄悄塞回給張鳳珍,可又顧慮重重,生怕這麼做,會不小心挫傷了張鳳珍的自尊心,讓她難堪,所以隻能暫且把這事兒按下,打算等喜事徹底作罷之後,再尋個合適的、不傷和氣的理由把錢退還回去。
再瞧瞧這宴席上,可真是熱鬨非凡,可每一行子酒席間,總有個身影格外“紮眼”,那便是吳慶有了。隻見這孩子,大搖大擺地穿梭在桌與桌之間,旁若無人地往酒席上一坐,眼睛滴溜溜地在滿桌菜肴上打轉,專挑那些個平日裡難得吃上一回的好吃食。他那吃相,狼吞虎咽的,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活脫脫像個幾天沒吃飯的小饞貓。不一會兒,桌上那些個大魚大肉、精致點心,但凡入得了他眼的好吃的,都被風卷殘雲般掃蕩進了肚子裡。等吃得心滿意足了,他也不管旁人投來的異樣目光,一抹嘴,拍拍屁股就下桌了,而後便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等著下一行子酒席開席,好似這宴席就是專為他一人準備的“美食戰場”。
宴席上的賓客們,起初還隻是私下裡小聲嘀咕,對這個沒規沒矩、舉止討厭的小孩滿是反感。那些個遠道而來、跟村裡不太熟絡的客人,更是皺著眉頭,交頭接耳地打聽著“這是誰家小孩呀?瞧著都有十來歲了,個頭也不小,怎麼做事這麼不懂規矩啊?”話語裡滿是不解與嫌棄。這話啊,就像一根根尖銳的針,直直地紮進張鳳珍的心裡。張鳳珍隻覺得臉上滾燙滾燙的,那股子窘迫勁兒直往上湧,恨不能找個地縫立馬鑽進去。雖說平日裡,吳慶有這孩子倔強得很,從來不喊她一聲奶奶,可血濃於水,改變不了她是吳慶有奶奶的事實呐。她心裡又氣又急,可麵對吳慶有這肆意妄為的行為,卻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全然沒了法子,隻能在一旁乾著急,更不敢走上前去嗬斥製止,生怕引得吳慶有鬨得更凶,把場麵攪得越發難看,更怕大兒子,大兒媳在酒席現場,對自己大打出手,那樣的話,臉麵丟的就更大了。
張鳳珍的大兒子吳浩傳與劉玉娥,對於自家兒子吳慶有的這種行為,那是全然不在意,心裡頭還暗自覺得自己兒子機靈得很。每次一上酒席,吳慶有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專挑那些平日裡難得吃上一回的美味佳肴,小嘴塞得滿滿當當,腮幫子鼓得像隻貪吃的小倉鼠,活脫脫一副“吃席小霸王”的模樣,到哪兒都得把自個兒那份“好處”撈足,絕不讓自己吃一星半點的虧。
當周圍其他賓客忍不住小聲嘀咕,說他兒子不懂事、沒規矩的時候,吳浩傳和劉玉娥就跟被點著的炮仗似的,瞬間炸了毛。吳浩傳那原本還算平和的麵容,瞬間陰沉下來,兩道濃眉擰成了死結,眼睛裡透著一股子狠勁,惡狠狠、直勾勾地盯著那些說他兒子“壞話”的賓客,那眼神仿佛能吃人一般,像是在無聲地警告對方彆再多管閒事,氣勢洶洶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衝上去理論一番。
劉玉娥更是了不得,她那長相本就透著幾分刻薄相,一對三角眼吊梢著,平日裡看著就不太好惹,此刻更是像個撒潑的潑婦一樣,脖子一梗,腦袋一揚,扯著嗓子就朝著那些賓客投去一道道充滿鄙夷的白眼,嘴裡劈裡啪啦就開了腔“小孩子吃酒席不都是這樣嗎?礙著你們什麼事了?吃你們家的酒席嗎?管的真夠寬的!再說了,我們可是隨了禮的!吃酒席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那高分貝的叫嚷聲,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把原本還算熱鬨但還算有序的酒席氛圍攪得亂糟糟的。
周圍一些不認識劉玉娥的賓客,原本還在疑惑這三角眼的女人是何來頭,一聽這話,再一瞧她那副蠻不講理的模樣,心裡瞬間就明白了,眼前這個長相尖酸、神情囂張,操著一副大嗓門的女人,定是那個沒規矩小男孩的母親。眾人不由暗自咋舌,心想,這般潑辣、不講道理的做派,難怪能教出那樣在酒席上肆意妄為的兒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好在大家都是本分實誠人,平日裡也沒少見過那些胡攪蠻纏的場麵,犯不著跟她計較,索性都懶得搭理她,紛紛轉過頭去,該喝酒喝酒,該聊天聊天,不再作聲,懶得理她,全當沒聽見她這一通叫嚷。
而那些左鄰右舍,對劉玉娥一家的德行那是再清楚不過了。一聽她說“隨了禮錢”這話,個個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在心裡直犯嘀咕。他們心裡明鏡似的,那禮錢哪是她劉玉娥或者吳浩傳掏的腰包啊,分明是張鳳珍給他們出的錢,張鳳珍給大兒子吳浩傳隨禮的那一幕,都被鄰居們看到了,吳浩傳一家人從頭到尾一分錢沒掏,若不是張鳳珍給他的大兒子隨禮長臉,那吳浩傳他們一家人就是準備來吃白食的。可瞧瞧他們那副模樣,吃得滿嘴流油不說,還這般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真當旁人都是瞎子、傻子,看不穿他們這點小心思呐,實在是讓人瞧不起。
好在鄰居們都看在張鳳珍的麵子上,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不願在這喜慶日子裡攪和出不愉快。況且今天可是王奶奶小孫子小虎的大婚之日,良辰美景,花好月圓,誰也不想在這滿是佳肴、酒香四溢的宴席上鬨出什麼事端來,所以即便瞧出了些許異樣,也都默契地選擇沒有去拆穿他們。
夜幕如輕柔的紗幔,緩緩落下,將整個村莊籠罩在一片靜謐又帶著濃濃喜慶氛圍之中,此時,最熱鬨的當屬小虎和武勁榮的新房那邊,鬨洞房的環節熱熱鬨鬨地開場了。大家圍成一團,興致高昂,你一言我一語,妙趣橫生的四言八句此起彼伏。有的鄉親咧著嘴,滿臉笑意,出口便是帶著點詼諧俏皮的葷段子,像“小小蠟燭照一照,想把新娘抱一抱”,話一出口,滿屋子便是一陣哄笑,幾個年輕後生還跟著起哄,拍著手,跺著腳;也有年長一些的秉持著文雅,念著素淨祝福的詞句,祈願新人恩恩愛愛、和和美美,白頭偕老共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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