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後麵的幾個孩子也追了上來,他們眼裡透著一股蠻不講理的勁兒,嘴裡叫嚷著,臉上掛著肆意的笑,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消遣”。五六個孩子瞬間將浩宇圍在中間,二話不說,對著浩宇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小拳頭如雨點般落下,有的砸在他的背上,有的落在他的胳膊、腿上,每一下都帶著惡意,而他們邊打還邊發出刺耳的哄笑,似乎這樣殘暴的行徑,能夠給他們帶來彆樣的快感,能填補他們百無聊賴的時光。
浩宇蜷縮著身子,雙手徒勞地護住腦袋,滿心都是絕望。他身體瑟瑟發抖,想著自己怎麼就淪落到這般田地,在這陌生的街頭,孤立無援,任人欺淩。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掙紮的時候,隻聽得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住手!你們這些沒教養的孩子!乾嘛要欺負人家一個要飯的?人家招你惹你了嘛?”
浩宇艱難地抬眼望去,隻見一個係著圍裙的中年男子,腳步匆匆,滿臉焦急地向他這邊跑了過來。那圍裙上還沾著些油汙和灰塵,看樣子像是附近店鋪裡的店主,忙生意之餘,目睹了這惡劣的一幕。幾個打人的孩子見勢不妙,那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臉上的嬉笑還來不及收起,便腳底抹油,嬉笑著跑開了,轉眼消失在街巷拐角處。
男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跟前,眼神裡滿是憐惜,他彎下腰,伸出有力的大手,一把將浩宇從地上拉了起來,順手在浩宇那滿是灰塵與腳印的衣服上,輕輕地、仔細地拍了拍灰塵,一邊拍一邊關切地說道∶“孩子!你怎麼這麼小?就在街上乞討,你的父母家人呢?”
這是浩宇進入這座城市以來,第一個用這般關心的話語詢問自己的人。一直以來,旁人對他要麼是視而不見,要麼是滿臉嫌棄,遭受的都是冷漠與白眼。此刻,男子這幾句簡單質樸的話,像一道溫暖的光,直直照進浩宇心裡那處冰冷灰暗的角落。浩宇眼眶一下子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怎麼也憋不住,不禁感動得熱淚盈眶,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聲音帶著哭腔,哽咽著說道∶“我的父親去世了,我和母親走丟了,沒有辦法,隻能乞討度日!”浩宇還是沒有勇氣說出自己是離家出走的事,在他心底,那可惡的哥嫂就像噩夢一般,即便此刻身處困境,他也鐵了心,就算是死在外麵,他也不打算回去麵對他們。
中年男子看著眼前的孩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滿臉憐惜地說道“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可留意你好些時候了,在這附近來來回回,我瞧著你根本就沒要到吃的,肚子肯定早餓癟了吧?這樣吧,你幫我看回鋪子,我去買兩個包子給你填填肚子!”說著,中年男子抬手指了指街邊。
浩宇順著好心叔叔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這才看清男子的營生。原來,這位中年大叔是個修理自行車的師傅,他的鋪子規模很小,隻是在街邊用幾根木頭架子、幾塊塑料布,搭了個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棚子。棚子裡雜亂地堆著各類自行車的零配件,鏈條、車軸、螺絲螺母散落四處,角落裡還塞著幾個打氣筒,橫七豎八地擺放著,看著亂糟糟的一團。
浩宇此時餓得頭暈眼花,早已沒了多餘的力氣,聽聞中年男子這番話,他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哪還顧得上推辭。自從進入城市以來,他四處討要吃食,屢屢碰壁,屢屢遭人白眼,現在這位陌生的叔叔不僅願意幫他,還要給他買包子吃,他心裡滿是感激,趕忙說道“謝謝叔叔!”
“好了,不用謝!看你這孩子孤孤單單、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心裡也不是滋味。你就在這兒乖乖等著我,我速去速回!”中年男子一邊溫和地叮囑著,一邊大步流星地朝著街對麵的包子鋪走去。沒多會兒,就見他雙手捧著兩個熱氣騰騰的白麵包子,一路小跑著回來,徑直遞到了浩宇的手上。
浩宇望著眼前還冒著騰騰熱氣的包子,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眼眶也一下子紅了,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哽咽著說道“叔叔!太謝謝你了!”
“好了,孩子,彆和我客氣!快點吃吧!要是渴了,瞧見旁邊那個水桶沒,裡麵有水,邊上還擱著個瓷缸子,你自個兒舀著喝就行。我這兒還得趕緊給自行車補胎,活兒不能耽誤了。”說罷,中年男子便蹲下身子,熟練地拿起工具,開始忙活手頭的活兒了。
浩宇舀了一瓷缸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幾大口就把水喝了下去,喉結快速滾動,一抹嘴,蹲在了中年男人的麵前。他手裡攥著個饅頭,大口咬著,腮幫一鼓一鼓,目光緊緊盯著中年男人補胎,滿是好奇。這可是他頭一回見師傅擺弄自行車補胎這事兒,在他們農村,自行車稀罕得很,平常難得瞧見,也就大隊部那兒好像有兩輛。浩宇一直以為,自行車就像鐵打的物件,買來就一直能用,不會壞呢,哪曉得還得修理。
隻見中年男子穩穩拿起一把銼,上頭滿是刺刺拉拉的紋路。他把自行車內胎擱在腿上,一手按著,一手攥銼,順著內胎的一處,來來回回用力銼動,那“嘶嘶”的摩擦聲持續響起。不一會兒,內胎上就被銼出了一小塊毛茸茸的印記,看著十分顯眼。接著,師傅翻出一塊舊內胎皮,那是提前備好、銼好毛邊的,他比對著剛銼出毛印的地方,仔細量了量,操起剪刀,沿著邊緣,利落地剪下形狀大小都合適的一小塊。
隨後,師傅拿起膠水,用手指蘸滿,先是細致地在剪下的舊內胎皮那一麵均勻塗抹,再在內胎銼過的地方也薄薄塗上一層,動作沉穩又熟練。塗完,他湊近嘴,在內胎皮和內胎上來回吹氣,眼睛時刻留意著,直到膠水不再黏手,時機正好。師傅眼疾手快,迅速將內胎皮對準位置,穩穩摁在了內胎上,雙手用力按壓,還時不時挪動手指,確保貼合緊密,每個角落都嚴絲合縫。沒多會兒,整個補胎工序圓滿完成,師傅這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嫻熟得很,看得浩宇眼睛瞪得溜圓,算是開了大眼界。
浩宇眼中滿是欽佩,忍不住說道∶“叔叔!你好厲害!這種腳踏車你都會修!我一直以為這種車子結實得很,輕易不會壞呢!您這手藝,一天得掙不少錢吧!”
中年男子謙遜地搖了搖頭,手上還握著扳手,熟練地緊著螺絲,邊忙活邊回應“這算不上啥高深技術,但凡稍微懂點修車門道,搗鼓搗鼓都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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