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段長似乎很少進右手的辦公室,即便是進來一下,也是有事說事,說完就走。好像大家最愛紮堆的地方與他無關。但這時候他進來了,他操著濃濃的家鄉話,讓人覺得怎麼看都像一個套著工人服裝的農民。他站在門口的地方,看著賈主席,同時用眼睛來回在金師傅朱師傅身上穿梭。
“現在大劉他們組就沒人麼,又要保證正常倒班,又要派人輪流陪侍病人,這咋辦呢麼,和車間要人,又一下分不來人,這咋辦呢麼。”
賈主席抬頭注視著張段長,思忖著。顯然他覺得自己不是車間主任或者副主任,在人員問題上不便於多說。不過他認為在陪侍大劉的事上,可以提一點建議,便說“現在誰在醫院陪侍大劉呢?郭國柱?”
“不是,哪能讓郭國柱去呢,他現在成了組裡的主力了,今天是是李太根在醫院呢,我和主任們反映了幾次了,他們組需要馬上補充人呢,不然的話,根本不行。而且,從這個月起,生產任務越來越重了,人員不足咋能保證生產麼。再說,大劉一下半下好不了,即便是好了,能不能上班也是個問題。組長需要馬上重新定個人呢。唉太可惜了,大劉這麼好的組長到哪兒找了你說?”
金師傅看辦公室沒其他人,低聲建議“於文當組長麼。”
“我也是這麼想麼。”張段長說,“可是於文吧,一心專在技術上,管理上可能不太硬氣。”
“那你咋辦?”金師傅今天顯得特像個車間領導似的,話挺多,“那你就重新選一個當組長麼,哪有個啥呀,不就是個小祖麼,那還不容易。領導們主要看你的意見了,你說不是,賈主席?”金師傅想問賈主席。賈主席嗯哼兩聲,笑笑不說話。他似乎剛發現紅楓坐在角落裡一聲不吭,於是對紅楓說“紅楓,你現在就開始弄了?”
紅楓抬頭看著賈主席,一副專注的神情,說“嗯,我想抓緊把書記說的事弄好,紀念黨的生日文藝演出?上回不是說職工彙演嗎?咋成了紀念黨的生日文藝演出呢?”
“啊哦,一樣,一回事,原來計劃搞兩次演出,一個職工彙演,一個紀念黨的生日文藝演出,後來廠黨高官說,嗯,一年兩三次全廠職工演出本來是好事,但廠裡當務之急是全力以赴做好新產品采煤機上馬,職工們挺忙,乾脆把兩個演出合成,合成一個吧,嗬嗬,這不就合成一個演出了。就是紀念黨的生日文藝演出。所以,一回事。”賈主席說這番話時,不時地在斟酌用詞,好像不這樣就會觸犯什麼天規似的。這時不知什麼時候三清鑽了進來,做出一付認真的樣子,說“我知道,人家廠裡的大書記,是新上來的。原來就是廠研究所的工程師,所以對廠裡的生產和產品很重視。不然的話……”他身後正好尾隨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啪的一下拍在他脖頸上,隻聽一個沙啞的嗓子說“呀嗬!你小子快成了黨委委員了,啥也知道。”
三清不由地往前一縮脖頸,叫到“呀車師傅,你的手咋變成鐵砂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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