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曆國公黑著一張臉,全身散發著戾氣離開了軍營。
當天眾人就發現傅鴻煊雖然臉上看不出傷痕,但行走坐臥的動作都有些僵硬。
他們這群天天受傷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傅鴻煊被揍的不輕。
幾日後,曆國公回到邊關府邸。
曹夫人沒有如往常般站門口迎接,曆國公沉默一瞬問道“夫人呢?”
下人回答道“回稟國公,夫人在佛堂。”
曆國公點了點頭,下馬把韁繩遞給下人,邁步往佛堂走去。
佛堂內,青煙嫋嫋。
曹夫人虔誠的跪在蒲團上,低聲誦念著佛經。
察覺到身後推門而入的腳步聲,曹夫人不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來。
曹夫人神色寂靜道“回來了!”
還不待曆國公開口,曹夫人繼續道“和離書拿來吧!妾身拿了就走。”
曆國公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夫人,隻要你與曹家斷絕關係,我會上書跟陛下求情的。”
曹夫人冷笑一聲,仿佛對一切都嗤之以鼻道“國公爺好大的官威,既然能將我留下,為何就容不下我的娘家。”
曆國公胸口仿佛被勒住一樣,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曆星漢從外頭走了進來,看到父親與母親在僵持著。
終究是忍不住開口勸說道“父親,不如您和陛下開口求下情,隻要您開口陛下·····”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曆星漢的臉頰被扇偏到一旁,下一刻手掌的紅印開始清晰出現在曆星漢的臉頰上。
這一巴掌,像是粉碎了曹夫人最後的理智,一下跑到曆星漢跟前心疼的看著兒子臉上的巴掌印。
曹夫人眼底的憤恨再也掩蓋不住,她瞪大雙眼,麵目猙獰地朝著曆行軒怒吼道“曆行軒!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這些年你事事以你妹子為先,你那個妹妹貴為一國皇後,靠著你這個當哥哥的撐腰,過上如今這般富貴的生活。”
“她已經成為天底下最為尊貴的女子,可你卻整日覺得她受儘了天大的委屈。”曹夫人越說越激動,聲音變得尖銳刺耳,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出來。
她歇斯底裡地一樁樁一件件細數著不滿道“無論有什麼好東西,你第一個想到的人永遠都是你那個妹妹,而我的娘家得到隻有你的勸誡和告誡,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行,甚至連讓你稍微照拂一下都不肯。”
“一出點差錯,你就對我娘家拳打腳踢,動不動就要打殺。”說到這裡,曹夫人眼中的怒火與熱淚交織在一起。
“如今,你那好侄女都登上了萬人之上的帝位,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你們曆家任勞任怨,為你生兒育女,打理內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我弟弟犯了那麼一點小錯,你竟然如此絕情,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嗎?”曹夫人的聲音顫抖著,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曹夫人抿唇任由眸中噙滿淚水看著曆國公道“不過就是個宮女,說了幾句渾話,那宮女甚至連根毫毛都沒少,陛下就要對阿錦喊打喊殺,甚至還要休棄我。”
曹夫人麵露諷刺道“你賭上身家性命扶持的好侄女,到最後彆人做上統領升官發財,而你自己還是在原地,我家破人亡這就帝王,她可比太上皇狠多了。”
曹夫人這話明著嘲諷,實則是在說瑤初光和太上皇沒什麼不同,坐上帝位後就開始忌憚功臣。
現在不過是卸磨殺驢的前奏,先是她的娘家,後麵就是你曆家了。
曆國公麵色鐵青,緩緩轉頭看向曆星漢問道“你也是這樣想的?”
曆星漢壓低視線,默不作聲。
有時候不回答就是一種態度。
曆國公隻覺的四肢發冷,原來他們一直是這樣想的。
曆國公猩紅著一雙眸子看著曆星漢道“你母親不清楚事情真相埋怨我,我無話可說,但你卻竟也是如此想,你太令我失望了。”
曆星漢眼中閃過掙紮之色,咽喉深處感到疼痛,他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曹夫人立於曆星漢身前,緊咬雙唇,沉聲道“瑤初光現今已貴為帝王,豈有人能迫她行不願之事,無非是瞧不上我曹家,認為我等乃破落之戶,不配與皇親國戚為伍·····”
曆國公提高了聲量怒吼道“住口!”
突兀的高聲,把曹夫人與曆星漢都嚇了一跳。
曆國公血液噌噌往腦袋上湧,深呼吸好一會才找回了一點理智。
曆國公眼神裡透露著深深的疲憊開口道“你問我這麼多年為什麼要如此偏袒阿初他們,我一直以為你能理解卻從未想過,你隻看她們表麵風光,可曾想過她們背後的艱辛。”
“阿初她們是身居高位,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尊崇女子,可她們付出了什麼你想過嗎?”
曆國公聲音有些發抖道“那是她們拿命換的,現在同樣讓你拿你弟弟命換全家的榮華富貴,這就成了狼心狗肺,那阿英當年做的犧牲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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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國公指著外麵道“你一天天說阿初把統領一職給了傅鴻煊,那你知道為什麼給他嗎?”
“你看看傅鴻煊與我們曆家同樣是手握重兵,同樣是被帝皇忌憚,他們傅家父親叔伯一家子男人,死的就剩下他一根獨苗苗,而我們家能全須全尾都在,是因為太上皇比前周帝心慈手軟嗎?”
“為什麼傅鴻煊可以年少成名,名動中原,就是因為他全家男丁死的就剩他一個男人,在缺糧缺武器缺人的時候,數次抵抗蠻族入侵,無一敗績!”
“而我們曆家,何時缺過糧草軍械?”
曆國公露出一抹涼薄的冷笑“彆告訴我,你們都天真的以為,太上皇不動這些,是因為抵抗外族是國之根本,前周帝比太上皇昏庸所以才會乾出這等失去民心的勾當。”
“在帝王的眼中,一城的得失,與區區幾萬平民的性命就跟身邊養的貓貓狗狗一樣,死了也就是說死了。”
“是太上皇不想和周帝打壓傅鴻煊一樣打壓曆家嗎?”
曆國公顫顫巍巍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八道“阿初八歲那年,良妃寵冠六宮,為了鏟除掉皇後把毒手伸向阿初,給她下了劇毒!”
曆國公每每回想到阿初像一隻奄奄一息的小貓,臉色灰白,就心痛的喘不過氣。
“僥幸救回一條命,但傷了根本此生再也不能習武,還畏寒怕冷。”
曆國公看著曹夫人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怨恨,咬牙切齒道“那時候曹士錦在乾嘛!他在花天酒地強搶民女,把自己的把柄雙手奉上給良妃,讓禦使彈劾曆家中飽私囊,讓親眷橫行霸道。”
“那一年本來就鬨饑荒,朝堂就要削減軍費,經過曹士錦這麼一鬨,讓太上皇有了借口把采購軍需的人換成良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