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巧回到莊上,卻見紅糖正在院壩中看夭夭練功。
夭夭已經入門,自大娘把那天火長老傳授的煉氣法子教會了夭夭,夭夭卻也乖巧,每日到時間便會自覺打坐,從不懈怠。
不過紅糖又無須練功,他娘要叫他認字他也不學,隻說“認個錘子,以前在天上,文曲和文昌看到老子都要躲遠些,老子揍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唐綰無奈,隻得由他。
蘇巧叫他,“紅糖,姑婆給你買了件衣裳,你來試試合不合大小。”
紅糖本就無聊,聽見蘇巧說話,立刻便竄了過來。
“咦,姑婆你怎麼買件破衣服喲?全是補丁,怕不是撿的破爛。”
“這個叫百家衣,小孩子穿這個最好,集百家之福,無災無病,平安長大。”
紅糖嘻嘻笑道“姑婆,我還要集錘子個福喲,福祿壽喜我都打得……”卻改口道“不過你一片好心,聽我說謝謝你。”
原來這紅糖甚是機靈,不用回頭已知他娘悄悄走到他身後。他知若嫌棄衣服,必定又要被唐綰揪耳朵。
果然唐綰道“你姑婆好心去給你買衣裳,你還挑三揀四,你若當白眼狼,我寧願沒你這兒子……”
紅糖立刻道“娘親,我不同尋常百姓家小子,寒暑不侵,穿不穿衣都無甚要緊,不穿還自由快活。”
唐綰正色道“你現在既然已經化了人形,雖是幼童,但須知人獸有彆,不穿衣服,與獸何異?總要有個人樣。”
紅糖道“娘親莫說了,我穿就是。”
說罷接過蘇巧遞來百家衣,自行穿了。
說來也巧,蘇巧本是看著大概合適,找秀姨買了這衣裳。結果紅糖這一穿,倒真是不大不小,剛剛合適,猶如量身定做一般。
紅糖穿了衣服,伸展一下手腳,倒也全無妨礙。隻是鼻頭湊近衣袖聞聞,總覺味道有些熟悉。
說來也是正常,他未孵化便是秀姨碎布頭做的腰帶裹了多年,今日這百家衣,仍是秀姨那一籃子碎布料做成,可不就是一般氣息麼。
大娘也出來望一眼紅糖,見他這模樣,白白胖胖十分討喜,但總覺美中不足。
於是親自上陣,找一把小刀,把紅糖一腦袋頭發剃去許多,隻留腦門頂和左右耳朵兩邊三撮毛,方才滿意。
不知不覺間,天已儘黑。
用過晚飯,給輕塵安排一個房間,大家也就歇息了。
翌日一大早,大娘剛打開房門,便看見輕塵立在門口外不遠,也不知來了多久。
此刻輕塵過來道“師父,如此閒著,我也不習慣。還請師父給弟子安排些事做。粗活重活,我都可以做的。”
大娘點頭”正要對你說來,打坐修行什麼的,你都會,也不需多說……”
大娘沉吟片刻,目光在輕塵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輕塵雖然年紀輕輕,但心性堅韌,孤傲高潔,且現在已經金丹修為,普通的粗活重活對她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難以起到鍛煉的作用。她需要的是心靈的磨礪,而非肉體的勞作。
輕塵和黃柳雖然性格差異極大,但有一點相同之處,那便是——都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不消說,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開門不知柴米貴的主兒。
對付這種,自然是當年黃柳拜師時洗豬大腸的身心磨礪最為有效管用。
不過水月山莊卻不是長榮鎮,沒了豬肉鋪子,雖然圈裡也養了些豬羊,卻是留著過年做臘肉的。此刻中秋都還未到,秋膘都還未長,若為考驗輕塵便提前宰殺,大娘卻也心痛不舍。
不過大娘很快便想了一個差不多的法子。
“輕塵,你可知道,修行之人,不僅要修身體,更要修心性。”大娘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意。
輕塵恭敬答道“弟子明白,心性修煉同樣重要。”
“為師問你,以前你在家中,或在離火宗,如何吃飯?”
輕塵一愣,也不知大娘這話,是不是有些機鋒?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遲疑一陣,才緩緩說道“徒兒……徒兒用筷吃飯。”說完心中忐忑,也不知這答案,師父是否滿意。
大娘嘴角抽搐一下,這輕塵說機靈也機靈,蘇巧的話一聽便懂,知道是要她來報信。可說笨也笨,眼下全然不知要配合她諄諄教誨的一片苦心。她心中暗忖“老娘自然知道吃飯是用筷子,難不成手抓。”
其實這是大娘自己問題,她問得就不對。她是想問輕塵是不是都是吃現成飯。
眼見輕塵一臉惶恐,大娘也不好發作。隻得耐心教導“為師問你,是不是有人做好端上,你隻管吃,吃完了一丟碗,什麼也不用管?”
這般輕塵就很明白,點頭道“是,這些事情,都有人做,不需我去操心。”
大娘道“是了,我想來也是如此。輕塵你要明白,我不二門沒有離火宗那般下作的斂財手段,萬事都靠自己,講求一個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這自食其力,便是老天對世間萬物的最大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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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怕你餓了,生出了五穀六畜,蔬菜瓜果;老天怕你渴了,生出了江河湖海,陽光雨露;老天怕你挨凍受熱,又生出了棉麻桑竹,紅泥黏土。隻要你願意自食其力,總不會餓死。”
“你看那泥鰍黃鱔,無手無腳,都還要自己求個吃,也不曾愧對自力更生四個字。”
輕塵聽得警醒惕厲,點頭認同“弟子也覺這般才對,故而請求師父吩咐,不管什麼粗活重活,弟子都可以。”
大娘皮笑肉不笑“真的什麼活都可以嗎?”
輕塵一愣,大娘這般,倒弄得她有些吃不準了。
“你可知,我們吃的糧食蔬菜,卻不是你把種子丟到土裡就萬事大吉。你若不除草,澆水,施肥,細心照看,一樣顆粒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