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被祝宓氣勢所懾,一時間竟呆住說不出話。
那少年卻並不害怕,頂撞道“她娘叫什麼名字,與你何乾?”
祝宓不理會少年,隻是盯著小姑娘,緩緩說道“你娘是不是叫朱珠?”
那小姑娘雖未說話,但一張臉瞬間便由紅潤轉為蒼白,顯然是被祝宓一語中的後的反應。
祝宓是老於江湖之人,見此情形,已經無需小姑娘回答,心中便已經有了篤定的答案。她笑道“小姑娘,你無須緊張,我與你娘是多年的好姐妹,你該叫我一聲姨。”
她這樣一說,非但沒有讓小姑娘放下心來,反而更加緊張。畢竟是私奔不是拐賣,遇到爹娘的知交故舊,很難說是好事。
那少年立刻道“就算認識她娘又怎樣?霜兒又不認識你,你就充什麼長輩?”這少年說話甚是頂撞,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
祝宓臉色一沉,“小子,我沒問你話,你就不要開口,莫要惹我發火。”
少年並不怯場,猛地站了起來,倒也是人高馬大,多長一截。他知這星雲舟上並不能使用功法,故而倚仗身材,並未把祝宓放在眼中。
“你發火又待怎樣?”少年豪勇口氣,“我還怕你不成?”
雨雪雲霏立刻上前,拉開了架勢,茶肆中氣氛驟然緊張。
洪浩趕緊上前,“小兄弟,你這般氣勢洶洶為何?我娘隻是問個姓名,又沒說要怎樣。你這般莽撞性子,以後恐怕吃虧甚多。”
少年冷哼,“要你來管?你們不來找事,哪有眼下?”
其實少年這般形狀,正是因為心虛所致。他和這少女是偷拐私奔,遇見長輩一般的人物,自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才做出刺蝟模樣。
祝宓道“找事?她娘與我像你們這般大時,就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眼下她的孩子跟你小子不清不楚,我自然要問個明白。”
此刻那少女卻道“什麼不清不楚,我與辰哥哥兩情相悅,就算你與我娘交好,也管不到我這後輩之事。”
祝宓吃癟,不怒反笑,“你這小妮子,不但長得跟你娘一模一樣,連脾氣也生得一般無二。好好好,老娘也當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說罷麵若寒霜,回頭便走。
洪浩趕緊跟上,“娘親莫氣,你認識這姑娘她娘?”
祝宓歎一口氣“豈止是認識,那時我與她娘,也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隻不過後來……”說罷望一眼陸芷,“因為陸丫頭三叔的關係,才漸漸短了走動。”
“跟我三叔還有關係?”陸芷頓時便起了八卦之心,“宓姨,怎麼回事,給我講講。”
“其實也簡單,剛剛那小妮子她娘叫朱珠,是個早慧女子,對你三叔陸豐有意思……不過小陸子那時還沒開竅,整日叫嚷大丈夫不闖出一番事業何以為家……朱珠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顏麵掛不住,就漸漸與我們疏遠了。”
陸芷一吐舌頭,“我覺我家三叔至今尚未開竅。”
“我們當時都勸朱珠,這種事情總是水到渠成,不要急於一時。但朱珠性子上來,任誰說都是不聽,我們約她玩耍也不出來,後來聽說很快便嫁了人家,當時我們這幫人,一個也未收到喜帖。”
祝宓道,“都是陳年老黃曆,這一晃多少年過去……隻是剛剛那女子,當真是和她娘一個模子出來。性子也是一般不聽勸的執拗性子。”
陸芷道“那她自己願意私奔,宓姨你就莫管這些閒事好了。好壞總是自己選的,自己一力承擔。”
祝宓道“話雖如此,但我也是為娘的人,自己辛苦養大的孩兒,偷偷跑了,誰個不急?”
洪浩連忙道“娘親,反正都在船上,不急一時,慢慢計較。”
祝宓搖搖頭“莫要管了,那小妮子油鹽不進的模樣,你我母子決計是費力不討好……你娘也是過來人,此刻你越是勸她,她越會覺得你是不懷好意。”
洪浩笑道“那倘若是我也這般私奔,娘親如何應對?”
祝宓得意道“那是我兒子有本事,能拐出彆家姑娘來。”
“都是私奔,娘親怎生兩樣對待?”
“傻孩兒,男女有彆,這種事情,總是女子吃虧。女子失了處子之身,便是殘花敗柳,你何曾聽說男子失了童身,便是破銅爛鐵?”
洪浩想想倒是如此,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祝宓坐了一會,到底受不了低頭抬頭瞧見那對少年男女,領著一眾女子便先去了。
小茗這才上前,“洪大哥,先前你娘親為何這般生氣?她生氣之時我都不敢上前……”
洪浩便把事情給小茗說了。
小茗點頭道“原來如此,這二人每日都是茶肆一開門便來,點一壺最便宜的茶坐到打烊,看來隻是花錢買個座兒,來此圖個清靜。”
她接著道“便是這樣,我見他們付茶錢都是左掏右翻,恐怕拮據不堪。過兩日怕是茶錢都付不出。”
洪浩點頭“我聽他們談話,買了船票,恐怕是沒了盤纏……”他沉吟道“茗妹子,不如這樣,其他我也不多管,但好歹我娘與她娘認識一場……以後他們喝茶你都不要收錢,算我頭上,另外茶點什麼給他們多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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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茗點頭“洪大哥你這般對他們,也不知他們承不承情?”
“隨便吧,我又沒想圖他們什麼。”
兩人又談了一陣,洪浩一拍腦門,“我答應每日都要去藏書閣看聿老先生,竟差點忘了。你且忙,我去了。”
洪浩出了茶肆,就直奔藏書閣,這之間並無多少距離,但洪浩穿過走廊,便有走入新天地的感受。
藏書閣內還是莊嚴幽靜,並無其他客人。
洪浩也不敢大聲喧嘩,隻是輕了手腳,從一排排書架中尋找老先生。
最後,卻望見老先生在一個角落,正坐著低頭擺弄著什麼。他麵前是一張寬大的書桌,桌上又有一摞一摞的書籍堆疊,不細看卻難發現老先生。
洪浩躡手躡腳走過去,老先生抬頭望他一眼,隻努嘴讓他自己找座,隨即又低頭擺弄。
洪浩看得分明,老先生手中是一本殘破不堪的書籍,恐是時間太過久遠,許多書頁已經幾頁粘為一頁。此刻老先生正在想辦法分開,但顯然目前還沒什麼效果。
“嗤——”短促的撕裂聲,老先生停止動作,露出心疼之色,想是失手。
果然,老先生長歎一聲,“不弄了,這本書紙張本就極薄,又遭了潮氣,頁間的墨跡潤了再相互融合,怎麼也是分不開的。”
“這老頭自己沒本事,卻來怪書,當真是人窮怪屋基,瓦漏桷子稀。”靈兒語氣頗有些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