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音的眼淚是被劣等蠟燭熏出來的。
可是她意外地發現,流淚似乎對裴衡很管用。
她眸光泛著幽微的水澤,乾脆不做解釋,隻一味地低著頭,用臉貼近他的掌心。
那掌心寬厚結實,溫度燙人。
他這些年習文練武都沒落下,指腹和虎口的老繭意外讓她覺得安心踏實。
“你不願理我,我不該哭麼?”
她的音色軟糯濕潤,低落裡帶著一抹嗔怪。
裴衡的眸光掃過她的淚眼,輕歎了一口氣,坐到她身旁,撈過她的手臂,捋開衣袖,一言不發替她處理傷口。
魏福音呆了呆,開始細細打量他認真的側顏。
裴衡的五官生得極其出眾,許是遺傳了他母妃的妖冶長相,他的眉眼天生帶著一分邪魅多情,可是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如今卻沒有半點溫度,像一盞冬日冷酒,喝下去便是刺骨幽寒。
魏福音想,即便這樣,這盞酒,還是要硬著頭皮嘗一嘗。
“裴衡。”
“嗯。”
“我想向你道歉,當年的事,是我不對,當時年紀尚小,說話不知輕重,你能不能原諒我?”
裴衡靜靜地撒藥在她傷口上,眸光半垂,不作回答。
魏福音反手握住他舉著藥瓶的手掌,有些著急。
“裴衡,當年我都是演給長公主看的,我並不討厭你,我討厭的是當時沒辦法反抗命運的自己,是我太懦弱,隻能將你推開…”
男人輕笑一聲,讓魏福音一肚子的剖白戛然而止。
“公主當年雖說童言無忌,可也沒說錯,我們二人,一個人微言輕,一個朝不保夕,的確不適合做朋友。”
“可是現在不同了!”魏福音緊緊攥著他的掌心,“我現在不怕她了,她動不了我,更動不了你,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對不對?”
裴衡靜靜盯著她,良久,從她手心掙脫。
“朋友就免了,公主如今是中原明珠,在下卻依舊是那個朝不保夕的東離質子,我們從來不是一條路上的人,還請公主日後彆再來這彆院蹲守。”
“你非要這樣同我說話?即便做不了朋友,也不用對我退避三舍吧?裴衡,你躲了我這些日子,當真一點都不願見到我?從前的事情就那麼叫你介懷?”
“公主,你弄錯了。”
裴衡眸色疏冷地起身,退了兩步,朝她行了個禮。
“從前的事情,在下早就忘記了。”
“那些遙遠的記憶,對在下來說隻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不值得我介懷,更不值得我銘記。”
“……”
魏福音指甲嵌進掌心,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好,好一個無足輕重,算我瞎了眼,中了邪,你放心,從此我必定不會再糾纏你,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沒交情!”
她氣得連紗布都沒纏,就甩著袖子跑出了離殤宮。
隨後就和守在外院的宋炳文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