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音的直覺不會錯。
魏霖這廝,果然是個風流老賊。
接下來的日子,她一點一點驗證了自己的判斷。
魏霖對她好得出奇,她才來了十幾日,在府中的地位幾乎要超過魏辭這個世子。
魏霖命人替她在苑中打了個藤蘿秋千,千裡加急采買了鳳尾錦鯉放入池中供她賞玩,每隔幾日便往她苑中送新奇的玩意,甚至有一日,她從收到的一摞誌怪話本裡看到了一套避火圖。
他分明有心試探,隻等她的回應。
這老東西,一邊忙著造反,一邊竟然還能分出精力來撩撥侄女?
雖然她這個侄女是假的,可是也同這老賊隔著輩分,到底是一品將軍衛國公的女兒,他竟這般無所顧忌?
兒子是個油鹽不進的,老子卻是個撿到盤子裡就是菜的,這商陽王府果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有意思些。
到底還是不能指望他們。
說不定天霖池那日,魏辭對她說的那番話,隻是想穩住她,隻等著溫水煮青蛙,遲早有一日將她剝乾淨送上他老子的床。
魏福音冷笑著將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畫冊塞回原處,喚來了宋炳文。
“本宮的玉佩,可送到皇兄手中了?”
宋炳文點頭,卻又滿臉困惑,“公主之前不是說,不指望聖上替你做主,怎麼如今又……?”
“不指望歸不指望,偶爾也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宋炳文同她相處這麼久,對於女人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論早就司空見慣,眼睛都不眨地接話,“他倒是一見著我便追問公主在王府中的情形,我按照公主交代的,一一同他說了,便見他丟了魂似的,坐在龍榻上發呆。”
魏福音心中有了把握,唇角漾開笑容,鼓勵道,“做得好,辛苦你替本宮奔走,有你在,本宮很安心。”
宋炳文神色未改,耳根卻漸漸爬上紅痕,假咳了兩聲,拱手退出她的閨房。
行至門外廊簷,他才摸了摸鼻子,搓了搓發燙的臉頰。
也不知公主房中熏的什麼香。
這樣好聞。
魏福音在次日午後等到了微服私訪的魏謙。
男人今日沒了龍袍的襯托,一身月白錦袍,額發高束,倒顯得清俊雅致,像個尋常商賈之家的閒散公子。
魏謙進了飛鸞苑便屏退左右,拉著她進屋子。
“傻阿音,炳文同朕說,你在商陽王府日日垂淚,憂心朕的安危,你可知朕也日日牽掛著你,你離宮這些日子,朕茶飯不思,心中所想皆是如何將你接回來。”
魏福音瞧著他半真半假的模樣,心中暗暗冷嗤,眼眶卻硬逼成紅痕,癡癡地瞧著他,一語不發。
“阿音,怎麼了?怎麼不同朕說話?你是在氣朕,沒有保你嗎?”
魏福音輕輕搖頭,推開他的手,朝案幾邊躲去。
“阿音是異星轉世,唯恐有損聖上龍體,聖上還是快快回宮去吧,阿音在王府過得很好,請聖上不必掛懷。”
魏謙大步上前攬她的肩,強製她看著自己,“你若過得好,為何讓宋卿給朕捎來那枚玉佩?朕記得,那枚玉佩是朕幼年送你的,朕以為你早丟了,沒想到你一直放在身邊…”
“阿音隻是…物歸原主罷了,沒有旁的意思,是阿音沒有福氣,雖得幸還朝,卻還是不能陪在聖上身邊,隻能將而玉佩還給聖上,同幼年的癡望做個了斷。”
“了斷?”魏謙眉心發緊,手掌用力,“你如何能說的這樣輕鬆?上天憐你,才將你重新送回朕的身邊,朕這次若再退卻,還算不算男人了?”
魏福音攥著他的手背掙脫禁錮,眼中分明沁著哀慟的淚花,手上卻執拗地要同他拉開距離,掙紮間,身子撞倒了案幾上一摞高高的書冊,成片傾倒下來,散落在地上。
魏謙懶得管那些書冊,隨意一掃,卻擰緊了眉心。
他的手定在女人肩上,目光緊緊盯著書堆裡最為醒目的那本。
魏福音倒吸一口涼氣,慌亂地蹲下身子,將書冊一股腦地收攏進懷中,低著頭不敢看他。
魏謙大步流星上前,從女人懷中拽出那套避火圖,眸光幽暗,隨手翻了幾頁,悶不做聲,喜怒難辨。
“阿音…喜歡看這種東西?”
他有些艱難地開口,問話的時候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魏福音驚惶地搖頭,臉上淚痕還未消退,眸中又新添點點淚光,看起來委屈到訴無可訴。
“聖上當我是什麼人?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是……”
魏謙一愣,立刻冷聲追問,“這是誰的?”
難道是阿音的情郎送給她的?
魏謙越想越氣悶,看她的目光也冷下來。
魏福音抬頭對上他驟然疏冷的視線,立刻羞憤地伏在椅中垂淚低泣,口中答道,“這是…皇叔送來的……我哪裡知道其中會有這種醃臢汙穢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