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運樓,李氏的產業,黑山鎮最大的酒樓。在這搓一頓少說得二兩銀子,抵得上平民一家三口大半年的開銷,裴瑾顯然承擔不起這種消費。
不過,如果今晚一切順利,那這頓飯就不用掏錢。
是夜,準備周全的吳翟,早早的在鴻運樓二樓占了個雅間,招了個歌姬唱曲,坐等好戲開場。
“大哥,那王臃話沒說死。今晚他不一定會來。”
裴瑾一臉擔憂的守在窗邊,一會看看街上,一會看看大哥。王臃要是不來,這一攤子好酒好菜他哥倆可付不起銀子。
“莫慌,他會來的。”吳翟老神在在,靠在胡椅上品茗聽曲,看不出一絲急切。
王臃肯定會來。
因為他想升官。而升官就得要軍功,就算王氏能給王臃倒騰出足夠的軍功,那不是還有李氏麼。有對手就會有競爭,有競爭就會有對比,王臃現在最迫切的需求就是軍功,越多越好。
必須要比李臨多!
王臃肯定盤算過,知道現有的軍功不保險,所以他才會壓著糧草不批。
他這是借著糧草的由頭給裴瑾釋放了個信號。
要糧草,拿軍功來換!
吳翟相信裴瑾看懂了這個信號,不然在黑山口的時候,裴瑾不會主張繼續找王臃協商。這確實是解決糧草問題最簡便的辦法。畢竟,今年的軍功比往年的要多,抽一部分換糧草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吳翟不能接受!
這事要是就這麼過去了,他還怎麼搗亂?還怎麼攛掇王李兩家鬥起來?
隻要他捏住軍功兩頭騎牆,王李兩家就得鬥。
也肯定會鬥!
李氏不可能放任王氏一家獨大。王氏想在黑山占據更多話語權就得守住這幢將職位,王臃想升官就得確保這筆軍功不會落在李氏手裡。
等倆家鬥得火熱之時,吳翟再把軍功往李氏手裡一遞,那王臃勢單力薄,必然要回家喊家長,這不就把王珩送到嘴邊了嗎?
屆時,隻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王珩,最後把鍋往李氏頭上一扣,這一局就算完美收官。
至於事後會不會被李氏報複,那不在吳翟的考慮範圍之內。更甭提什麼以卵擊石,胳膊拗不過大腿,他這一把就是要蚍蜉撼大樹,蜉蝣上青天!
隻要收益遠超風險,就值得搏一把。
萬一單車變摩托了呢?
這不,吳翟一盞茶還沒品完,一直關注著窗外的裴瑾就出聲提醒道。
“大哥,王臃來了!”
吳翟蓋上茶碗,朝裴瑾使了眼色,吩咐道。
“妥了,按計劃行事。”
裴瑾回了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轉身出了雅間,在門口候著王臃。
不多會,裴瑾領著王臃推門而進,後麵還跟著著一個侍衛。那王臃三十出頭的年紀,將軍肚猶如十月懷胎,一身藏藍色的錦袍鑲金戴銀,圓頭圓腦的瞅著應是個心寬體胖的,可惜那三角眼壞了麵相,一看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王臃看見吳翟,眉頭一皺,冷聲道。
“你是何人?”
吳翟不慌不忙的起身迎接,笑臉相迎。
“在下吳翟,家中行六,人稱吳六,是裴校尉身邊的司馬。”
王臃扭頭眼神詢問侍衛。那侍衛思索了片刻,然後朝王臃點頭肯定道。
“確有此人!隻是這頭發”
吳翟朝王臃抱了個拳,笑著解釋道。
“今年馬賊狡猾,時常夜間偷襲。小人在打鬥中不慎撞翻了火盆,把頭發燒了。”
王臃將信將疑的上下打量了吳翟兩眼,敷衍的說起套話。“吳司馬真乃勇士,為國守關,浴火奮戰,實乃我輩楷模。”
“王幢將過獎,請上座!”吳翟不想糾纏這個話題,讓開位置請王臃到最上首的案幾落座。
王臃小眼圓瞪,滿臉忌諱的斥責道“休要胡言亂語!幢將之位當屬朝廷任命,本官身為倉部郎,豈可妄加頭銜!”
“你欲陷我於不法乎?”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要不是吳翟瞧見他眼底的喜色,還真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