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快亮了。
黎明之前,總是無儘的黑暗。
亦如此刻的王家塢。
這裡塵埃遠未落定,廝殺還在繼續。
此時吳翟已經棄馬,身邊是裴瑾在護著。他終究隻是個凡人,在戰場之上就是個黑鐵菜雞。能率隊衝亂敵軍包圍圈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指望他來回衝殺,屠儘四千人
不現實。
好在李達那老頭怕事後女君問責,分給吳翟的五百鐵騎全是老兵,加上吳翟本就不是他們的統帥,有他沒他,無關痛癢。
那五百鐵騎無需統領,默契十足的遊蕩在包圍圈外圍,時不時來一趟衝鋒,鈍刀子割肉。
“大哥,你彆發呆,跟緊我。”裴瑾顧不上繼續逞凶,老老實實的護在吳翟身邊,左右騰挪,上下翻飛。一刀一盾舞的是密不透風,給吳翟護的是毫發無損。
憑心而論,大哥能來,裴瑾還是很感動的。雖說吳翟隻能幫倒忙,但至少生死托付了不是?
而吳翟發呆是因為在數地上的屍體,他想知道王家塢此時還剩多少兵馬。反正他什麼也做不了,純當轉移注意力,省的擔驚受怕。
可惜總是被打斷。現場太亂,每回數不到一百就會被裴瑾拉到另一處地方,還得從頭再數。
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看到穿魚鱗甲的屍體。
值得高興!
“主公,我看到敵軍統領了!”離兩人稍遠的地方,洪浪正在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這小子攻擊範圍太大,眾人不得不躲著他點。
吳翟帶著五百鐵騎一波衝鋒攪亂了包圍圈,使之形不成有效的圍殺。洪浪見是主公趕來解圍,亢奮的不能自已,放棄突圍又率部殺了回來。
八百人再次聚首,各自結陣,分工明確,配合外圍的五百鐵騎,緩緩蠶食著王家兵馬。
“主公,我去宰了那廝!”一心想拿首功的洪浪跟個瘋批似得,也不等吳翟發話,嗷一嗓子直衝敵軍腹地而去。
“臥槽,你個愣逼,趕緊回來!”吳翟見洪浪這小子脫離大部隊,單人一槍殺進重圍,頓時驚得口不擇言。
“大哥無須擔憂,洪小子身手了得,這些人傷不了他。”裴瑾雖不懂吳翟前麵的話是何意,但後四個字卻聽的分明。
“他有這麼猛嗎?”吳翟有些不信。
洪浪一走,裴瑾頓感壓力倍增,顧不上再跟大哥白話,拉著吳翟就往後退。
而殺入人群的洪浪仿佛解了封印。開無雙一樣,槍走如龍蛇,棍掃如開屏,所到之處是挑的人仰馬翻。關鍵這小子一邊殺人還一邊鬼哭狼嚎,聽不出嚷嚷的啥,隻能聽出他很興奮。
“他一直這麼猛嗎?”吳翟不得不信。
縮回防禦圈的裴瑾喘了口氣,身旁幾個老弟兄默契的架盾防禦,給他爭取休息時間。
“這小子有瘋病,見血就眼紅。大哥放心,他殺儘興了就會回來。”裴瑾架著盾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不時出刀偷個人頭,抽空還給吳翟搭話。
吳翟不說話了,瞅著血雨腥風中的背影兩眼放光。
猛將,絕對是有萬夫不擋之勇的猛將。此刻戰場雖無萬人,但洪浪這不是如入無人之境麼,想來人數翻倍也差不到哪去。
戰場拚殺的激烈,吳翟卻忍不住開起了小差。腦子裡冒出長阪坡趙子龍七進七出的畫麵,身旁冒出來個曹丞相,正在問他。
‘這是何人部將,竟如此勇猛。’
‘我的!’
想到這,吳翟笑歪了嘴角,一臉嘚瑟加猖狂。
“大哥,李達來了,準備轉守為攻!”耳邊突然傳來裴瑾略帶鬱悶的呼喝,吳翟趕緊收起嘴臉,向外眺望。
北邊不遠處,一條火把長龍正在快速逼近戰場。為首一杆大旗,上書一個李字。
不是李達還能是誰?
那五百鐵騎有腦子活泛之人,早早的回城報信。
此時黑山鎮內憂已解。八百巡城衛被繳械,陌刀隊灰飛煙滅,王珩伏誅,鎮將府雞犬不留。
如今隻剩城外王家塢還未分出勝負。李老頭接到求救信號,當機立斷,下令出城營救。
這老頭為了表現下了血本,剩餘二千鐵騎全部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