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皇宮,太極西堂。
就在東堂對麵,中間隔著太極殿。
周定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時常勤政至深夜,偶爾會在這裡就寢。
後宮妃嬪眾多,世家眼線也多。自打舊疾複發,為了隱瞞消息,他便在此定居,至今已半年有餘。
可惜有時候,隱瞞,就意味著確有其事。
周定久未在後宮過夜,再加上有心人盯著太醫署藥材用度,到了現今這個地步,差不多整個皇城,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宮女太監,心裡都有一個默許的事實。
周王重症難醫,大限將至!
又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這個事實悄然飛出皇宮,傳進李斛的耳朵裡。
汴京鴻臚寺,李斛下榻的彆院之中。
“主公,這消息可信?”龔淵臉色狐疑,明顯是不信有這麼巧的事。
早不傳,晚不傳,偏偏在他們入京後,傳的滿天飛?
李斛臉色蒼白,沉吟不已,他也不信這裡麵沒有貓膩。但周定當初傷的多重他清楚,畢竟是他挖的坑。
當年沒死是周定運氣好,能扛到現在都算他命大。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思索良久,李斛給出一個中肯的結論。
聞言,龔淵頓時愁眉苦臉。
“主公,周定將死,淵恐怕勸不住他。”
這小年輕有自知之明。人之將死,執念難消,平西就是周定的執念。
這妥妥意難平,死之前肯定要把事辦了。
辦什麼?
肯定是他們啊!
“嗯,確實沒法勸!”李斛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傷口,臉色出奇的平靜。
李斛清楚龔淵在愁什麼。以己度人,他自己死前也會選擇跟周定兌子。
這一趟怕是要交待在京城了。
死,李斛不怕。臨行之前,他已安排好後事,抱得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
撇開一切算計不談,他原本的計劃就來換掉周定,要不然也不會帶四名死士。
隻是沒想到,周定也到這一步了。
不過,結果都一樣。
他跟周定一死,大乾其餘世家必然會抬頭,周氏平西的意願便不會再這麼緊迫,李氏也能再贏得一些積蓄力量的時間。
好事!
李斛心裡有了計較,轉臉看向龔淵,嘴上咂摸了兩下,還是決定給李驍留點人才。
“先生,此行算是白跑一趟,你帶著蛇馬猴狗先出京吧。”
此話一出,龔淵直接愣住。這小年輕最善察言觀色,立馬猜到李斛的心思。
“主”
“斛,先謝過先生多年辛勞。”李斛擺擺手打斷,而後起身鄭重的朝龔淵抱拳。
“今日,你我君臣情份作罷。壯誌未酬,斛有愧於先生,來世再報。”
“中原紛爭將起,世家門閥眾多,先生可自選以展抱負。無需擔心路遠,蛇馬猴狗定會儘心護持。”
“若先生肯屈尊,輔佐我那不成器的逆子,斛不勝感激!”
這話坦蕩,擲地有聲,未許利,隻講義。
“淵,回隴西!”龔淵苦笑,李斛看似給了他選擇,其實壓根沒給選擇的機會。
哪怕日薄西山,李斛也還是那個李斛。
虎嘯西山的虎!
“先生大義!”李斛哈哈一笑,雙手掐上腰帶,就算氣色萎靡,也自有一番威嚴。
龔淵還待謙虛一番,就聽門外走廊裡傳來一聲吆喝。
“李宗主,三日已到,能入宮了吧!”
是諸葛頤,這老小子被巳蛇攔住,氣的高聲大喊。
“先生,事不宜遲,你們出發吧。”李斛拍了拍龔淵的胳膊,掐腰往門外走去去。
背影寬廣,龍行虎步,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