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豫州刺史周馥忽然病逝。其實,周馥之死一半是因為鬱悶,一半是因為恐懼。
鬱悶是因為他本是揚州都督,卻莫名其妙的被調為豫州都督,然後再被降為豫州刺史,心裡能好受嗎?恐懼是因為石勒已經出現在陳留,一旦他南下,自己首當其衝。
對於周馥之死,司馬顒是有些惋惜的,便將他的死因算在了王衍頭上,於是在決定新任豫州刺史時沒有和王衍商議。其實,在王澄被殺後,兩人的關係便已經開始出現裂痕。
如果是在以往,豫州刺史絕對是個香餑餑,但在豫州被苟曦兼督後,豫州刺史便成了雞肋,有將近一半的地盤處於苟曦的直接控製下,還隨時要被其壓製。
在這種情況下,新任豫州刺史既要將豫州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又要維係好與苟曦的關係,一旦把苟曦逼急了,朝廷為了息事寧人,可能還要讓他頂鍋。
為此,司馬顒很是糾結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參軍畢垣向他推薦了郗鑒。
郗鑒出身高平郗氏,玄祖郗慮曾任東漢禦史大夫,現在已有沒落之勢,但他自幼博覽經籍,早年間便以儒雅知名,深受朝野器重,曆任太子中舍人、中書侍郎。
當然,郗鑒能被畢垣舉薦,主要還不是因為他的才乾或者資曆,而是因為苟曦頗為賞識他,但他卻非常鄙薄苟曦的為人,又始終懷有濟世之心,豫州刺史再合適不過了。
聽畢垣這麼一分析,司馬顒也覺得郗鑒非常合適,便立即下詔以郗鑒為豫州刺史。
對於豫州的這攤渾水,郗鑒當然能看得明白,但一來豫州刺史的官職不低,二來不想因此得罪司馬顒。糾結之下,他決定先找好友祖逖聊一聊。
這些年,郗鑒和祖逖都是賦閒狀態,沒有接受任何人的征辟。郗鑒主要是覺得沒有合適的機會,祖逖一來對時局頗感失望,二來因為要服母喪。
如今,祖逖的服喪期已過,郗鑒不相信他真的會從此不問世事,畢竟他才四十多歲,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族人子弟打算。況且,他還是一個懷有赤子之心的熱血之士。
踏進祖逖的院門,郗鑒隻聽見一陣急促的刷刷聲,不用猜就知道,那是祖逖在練劍。這麼多年了,即使戎馬倥傯、刮風下雨,祖逖始終堅持每日習武,從不間斷。
“士稚(祖逖字)兄不愧是河北英豪,英姿不減當年啊。”郗鑒一麵走,一麵道。
聽到郗鑒的聲音後,祖逖立馬收劍,笑道“原來是道徽(郗鑒字),快快請坐。”
“士稚兄請!”郗鑒笑著回答。這一年,郗鑒四十一歲,祖逖四十四歲,都已是中年。
坐定之後,祖逖命人拿過棋盤,對郗鑒道“要不要手談一局?”
“不了。”郗鑒淡淡道,他今天有要事和祖逖商議,沒什麼心情下棋。
“哦,道徽今日是有事?”祖逖看了郗鑒一眼,問道。
“唉。”郗鑒長歎一口氣道“去歲王彌肆虐潁川、襄城、汝南和南陽,百姓慘遭浩劫,流離失所,更有甚者附逆其後。今年,石勒盤踞陳留,也不知他下一步意欲何為啊。”
“難得道徽還如此關心國事。”祖逖淡淡道。
“難道士稚兄就不關心嗎?”郗鑒立即道。
“關心又有何用?”祖逖麵色一暗道“王彌、石勒之流不過是烏合之眾,若朝廷上下勠力同心,他們何能為也!隻是如今的朝堂,烏煙瘴氣,勾心鬥角,豫州和荊州更是所用非人!”
“是啊,若能讓士稚兄這樣的英雄人物杖鉞一方,王彌、石勒之輩早已授首。”
“道徽說笑了。”祖逖淡淡一笑道。
“士稚兄心中的苦悶,愚弟心裡是最為清楚的,但也請士稚兄不要過於灰心喪氣。今年元日,麴秦州雪夜奇襲汧縣,一舉蕩平李雄,士稚兄心裡難道沒有起一絲漣漪嗎?”
“不得不說,那一戰端的真是精彩!”祖逖目露向往之色。
郗鑒看出祖逖心中的熱血並未冷卻,連忙道“如今正有一個機會,士稚兄願意出山嗎?”
祖逖沉默半晌,緩緩道“這樣的朝廷值得嗎?還有機會嗎?”
“不是為了朝廷,是為了晉室江山,為了天下蒼生!”郗鑒正色道。
“道徽今日是來做說客的嗎?”祖逖苦笑道。
“不瞞士稚兄,朝廷昨日下詔以愚弟為豫州刺史,愚弟有心解救豫州百姓,隻是苦於勢單力薄,又無領軍之才,還請士稚兄助愚弟一臂之力。”郗鑒誠懇道。
“河間王竟然舍得將豫州刺史交給道徽?”祖逖頗有些意外。
“不管河間王是怎麼想的,百姓總是無辜的。”郗鑒正色道。
“百姓總是無辜的。”祖逖將這句話默念了一遍後,終於下定決心,站起身道“道徽說得對,愚兄確實不能再這麼沉淪下去了。”
“好,好,能得士稚兄之助,豫州可定!”郗鑒大喜道。
於是,郗鑒親自拜訪司馬顒,表示自己願意接受豫州刺史一職,但前提是必須讓祖逖擔任梁國內史。司馬顒對祖逖也頗為賞識,立馬同意了他的請求。
八月中旬,郗鑒和祖逖一起抵達陳縣。和他們一起赴任的還有各自的親屬部曲數百人,其中尤以祖逖的族人為多,比如他的弟弟祖約和兒子祖渙。
祖逖本有兄弟六人,但四個兄長和他都不是一母所生,其中兩個已經去世,另兩個兄長祖該和祖納早已遷往揚州避難,隻有弟弟祖約一直跟隨在他左右。
郗鑒和祖逖向來頗有名望,對於他們的到來,周馥麾下將佐僚屬都持歡迎態度,郗鑒也傾心安撫,長史吳思和司馬殷識都得以留任,又征辟桓彝為參軍。
桓彝是譙國龍亢人,出身世家大族,隻是到了他這一代已經沒落,以聰明好學、能文善武著稱於世,曾在豫州擔任主簿,後參與討伐司馬倫,官拜騎都尉。
司馬冏執政時,桓彝料他早晚必會倒台,回到家鄉隱居。郗鑒久聞桓彝的大名,此番坐鎮豫州,重金禮聘,桓彝見他頗有濟世之心,便帶領宗族前往陳縣依附。
梁國的郡治本來在睢陽,但睢陽剛好位於譙縣以北,為了避免刺激苟曦,祖逖最終留在了陳縣。在祖逖、桓彝等人的大力協助下,豫州很快步入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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