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農曆七月,乾隆依舊帶著妃嬪皇子來圓明園避暑。
魏嬿婉在五福堂熱的待不住。
“春嬋,今年是不是比每年都熱啊?本宮怎麼汗不斷啊!”魏嬿婉滿頭是汗地搖晃著扇子。
春嬋在冰壇邊上給魏嬿婉扇著風“主兒,您馬上就要生產了,皇上特意囑咐了,不得貪涼!”
魏嬿婉無奈,隻好煩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悶熱的夏夜,天空仿佛被一塊巨大的、不透風的黑布嚴嚴實實地罩著,沒有一絲兒風能夠穿透這令人窒息的悶熱。
月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篩的斑駁陸離,像是一片片破碎的銀箔,灑在魏嬿婉所居的殿閣之上。
殿內,燭火搖曳不定,光影在牆壁上詭譎地舞動著,仿佛也被這緊張的氣氛所驚擾。
魏嬿婉躺在那張雕花大床上,腹痛如絞,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浸濕了她的發絲與枕巾。
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落在那繡著精致花紋的錦被上,暈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接生嬤嬤們在屋內忙進忙出,腳步匆匆,帶起的微風讓那燭火晃動得愈發厲害,光影也跟著在屋內瘋狂地跳躍。
接生,講究諸多門道,此時她們一邊忙活著,一邊心中暗念著接生的要訣。
接生嬤嬤們深知,女子生產乃是氣血大動之時,需得時刻留意產婦的氣息與脈象。
一旁有經驗的老接生嬤嬤,不時地搭著魏嬿婉的手腕,細細感受著那脈象的跳動。
在醫理之中,產婦生產時脈象應是洪大而滑數,若脈象虛弱無力或時斷時續,那便是極為凶險之象。
此刻魏嬿婉的脈象雖跳動急促,卻還算有力,這讓產婆們稍稍寬心。
宮女們亦是滿臉焦急,端著熱水與巾帕匆匆穿梭,那冒著熱氣的水盆在昏暗中散發著氤氳的水汽,使得屋內的空氣更加潮熱。
熱水在接生中至關重要,一來可供產婆清潔雙手,以防穢物感染產婦;
二來可用於熱敷產婦腹部,以助其舒緩疼痛、促進氣血流通。
春嬋有一次跪在床邊,緊握著魏嬿婉的雙手。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夏蟲的鳴叫,在這緊張的氛圍下,那原本尋常的蟲鳴此刻竟顯得格外聒噪,仿佛是在催促著屋內這場生死攸關的分娩快點結束。
遠處的湖水在夜色中泛著幽冷的光,平靜的湖麵沒有一絲波瀾,與這殿內的慌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魏嬿婉在這劇痛襲來的每一刻,思緒竟不受控製地飄回到過往的種種。
她想起自己初入宮時,那個懷揣著滿心憧憬卻又無比卑微的小宮女,受儘旁人的欺淩與冷眼,在這深宮裡如螻蟻般掙紮求存。
為了能有千秋一日,她費儘心機,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爬,其中的辛酸與苦楚又豈是旁人能懂。
她曾無數次在深夜暗自垂淚,可眼淚並不能改變什麼,唯有變得更狠、更有心機,才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站穩腳跟。
她也遇到過無數的障礙,那些明裡暗裡的算計,差點就將她徹底擊垮。
但魏嬿婉又怎會輕易認輸,她咬著牙,憑借著自己的聰慧與那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一路走到了今天,成為了皇上寵愛的令妃。
她緊緊抓著床榻的錦被,指甲幾乎嵌入其中,每一次用力都似用儘了全身的力氣。